沒放,反而抱得更緊了,他說:“沈宜遊,別跟我開玩笑。”
沈宜遊想了一會兒,說疼,李殊才鬆手了。
沈宜遊往門口走,李殊沒攔他,只在後面大聲說:“沈宜遊!”
沈宜遊沒停下,開了門,經過走廊,按了電梯,沒往後再看一眼。
第二章
電梯下行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到了地下停車場的樓層,沈宜遊想到或許是最後一次來這裡,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電梯對面新換的蘭花盆栽,又回頭望了望鏡子裡眼睛泛紅的自己,然後拖著箱子走了出去。
他經過自動開啟的玻璃門,找到自己的車,開啟後備箱,費勁地搬起行李放進去。
後備箱很小,箱子卻很大,沈宜遊吃力地把箱子往裡推了推,才勉強把箱門合上。
沈宜遊在車尾站了幾秒,覺得自己眼睛有點疼,但是心跳還算平緩。
他慢慢走了幾步,坐進車裡,看著亮起的儀表盤,眼裡終於難以自控地泛起一層水汽。
反正他又白長了三歲,二十六歲生日臨近,又重新變回單身一人。
“算了,不要你了。”沈宜遊用氣聲自言自語,然後把眼裡的水汽眨走了,調大音樂聲,踩下了油門。
近十二點的高架路空蕩了許多,前後車輛都罩在暴雨裡,車燈的鵝黃光暈邊緣朦朦朧朧,時大時小地在視野裡移動著。
沈宜遊開得飛快,迅速地變換著車道,從高懸的路燈和沿線高樓旁經過,雨刮器把糊住了玻璃的雨水颳走,很快又有新的雨滴掉下來。
如同沈宜遊的糟糕心情,離李殊越來越遠,仍然不見好轉。
快到家時,沈宜遊接到了刑沛的電話。
刑沛是沈宜遊的多年好友,也是李殊所謂的“沈宜遊無效社交圈”中的一位,但沈宜遊很喜歡和刑沛在一起,因為刑沛關心他,卻不會管教他。
刑沛那頭背景音很嘈雜,大聲問沈宜遊現在在哪兒,喝酒要不要來。
沈宜遊安靜了十來秒鐘,沒思考刑沛的問題,只是不由自主地發呆,直到刑沛重新提高音量問了他一次,他才陡然驚醒,告訴刑沛他在開車,又讓刑沛發個定位,他馬上到。
刑沛和其他幾個朋友在一傢俱樂部唱歌,沈宜遊進了包廂就埋頭喝酒。
他酒量不好,沒幾杯已經面紅頭暈。他覺得燥熱難當,把外套脫了,恰好看見手機從口袋裡滑了出來,就拿著看了一眼。
沒有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新資訊,往後應該也不會再有,李殊就是這樣,沈宜遊在被酒精催快的隆隆的心跳聲裡抑制不住地想,李殊對前男友和對前僱員的態度還真是如出一轍。
李殊在沈宜遊面前開除過一任助理,因為助理沒有及時處理他的要求。他勸電話那頭的人去投簡歷,說“或許某些新的初創公司會接納你去做前臺。”
那時沈宜遊坐在李殊的書桌上,兩人的手緊緊握著。沈宜遊看李殊的側臉,和他說話的樣子,覺得李殊看起來明明心平氣和,做事慢條斯理,好像脾氣那麼好,那麼溫柔,說的話卻這麼無情。
掛下電話後,李殊吻了沈宜遊的眉心,讓沈宜遊等等,然後撥了人力主管的號碼,要對方立刻招聘接任的助理。
沈宜遊與李殊正在熱戀,開玩笑問李殊:“你跟我分手的時候會不會也這麼果斷。”
李殊沒說“我們不會分手”,他說“你不一樣”。
而沈宜遊沒有在意,他覺得李殊的眼神認真得很可愛,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嘴角,李殊便順勢按住沈宜遊的背,沉默地和沈宜遊接吻。
他的手牢牢地貼著沈宜遊的身體,也要沈宜遊與他貼緊。
談戀愛的時候,沈宜遊聽到過許多類似言論,說他對李殊而言很特別、很不一樣。
沈宜遊最初喜愛聽這樣的話,因為他也覺得自己特別,後來漸漸清醒了,他才想明白,即便是真正的特別,但也只是無足輕重的那一種。
包間頂上的效果球燈一直在轉,四周吵鬧的聲響含混不清地擠進沈宜遊耳朵裡。
沈宜遊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就在沙發上閉眼休息了一會兒,剛感覺稍稍清醒了些,刑沛捱到他身邊來,悄聲問他:“你怎麼喝這麼多?”
她按著沈宜遊肩膀,又說:“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沈宜遊睜開眼看看她,搖了搖頭,不說話,刑沛覺得自己猜對了,拿起沈宜遊的手機,強行對著他的臉解了鎖,開啟通訊錄。
說起來挺怪的,沈宜遊從來沒帶他男朋友出來過,也不常提,刑沛和沈宜遊算得上很親近了,都只知道對方名叫李殊。
“我讓他來接你吧,好嗎?”她把李殊的號碼找出來,放在沈宜遊面前晃了晃,詢問沈宜遊說。
沈宜遊不說話,刑沛擅自撥了號,對面幾乎是立刻接了,問這頭:“什麼事。”沈宜遊的男朋友的聲音還挺好聽的,但音調不知怎麼壓得很低,語氣也很冷淡。
刑沛愣了愣,有些尷尬地說:“你好,我是沈宜遊的朋友,他喝多了,你方便來接他嗎?”
她邊說邊抬眼去看沈宜遊,沈宜遊乖乖坐著,老老實實地看著她。
“你打給誰。”沈宜遊問。他長了一雙漂亮得讓人過目難忘的眼睛,在緩緩轉動著的斑駁的氛圍燈燈光下,擁擠的、充滿輕鬆快樂的俱樂部包房裡,好像有些格格不入的傷心。
刑沛感到剎那的酸楚,既像有細針輕扎,也像被拳頭一把攥緊。她想拍拍沈宜遊的背,說我打給李殊,他肯定很快會來接你,但還沒有抬手,她就聽見電話那頭的人告訴自己:“不方便。”短暫停頓了一秒後,對方接著說:“他已經和我分手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刑沛愣住了,對方重新問了一遍,是否可以掛電話,刑沛本能地“嗯”了一聲,通話就結束了。
耳邊的揚聲器沒有任何聲音了,但沈宜遊還一聲不吭地看著她,像在等她回答或傳話。
刑沛很是窘迫,不知該不該怎麼對沈宜遊轉達,正猶豫時,沈宜遊伸手把她握著的手機抽走了。
他緊緊抓著,貼在耳邊聽了聽,又放到眼下,看見了靜止的聯絡人頁面,呆了幾秒,小聲地自言自語:“掛了啊。”
“他說什麼?”沈宜遊又問刑沛,他眉頭微微皺起,看起來有少許苦惱。
刑沛和他對視著,腦袋好像跟著變空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好在沈宜遊沒在意,他把手機放一邊,想了少時,叫她:“沛沛。”然後很輕地說:“你幫我叫個代駕吧。我想回家了。”
刑沛的酒醒了,她扶著沈宜游下了樓。
外頭雨停了,風很大,沈宜遊裹緊了風衣外套,坐進車裡。刑沛和代駕確認了地點,看車子駛離視野,才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