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魔屍堆積如山的戰地,無數議論紛紛的聲音響起。
“你,你剛剛說她多少歲?”炎陽吶吶問身邊的師妹。
“十……六七歲。不會錯的,十年前我見到她的時候,明明就還是個小娃娃。”
艱難的戰鬥終究結束了。
打開了的法陣重新關閉。天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魔物似乎體會到了人類的可怕之處,暫時地遠離了花城。
城牆之外魔物的屍山血海和修士們的血肉屍骨混合在了一起,滲透進了人間的土地。安全的城池內,不少初次經歷實戰的年輕修士正扶著牆根乾嘔。
但大部分的人,更多的是興奮地討論剛剛的那場戰鬥。
從人群中穿心走過的穆雪一行人分外引人注目。此刻對他們的評價已經和半日之前徹底不同,沒有人再提年輕,湊數的話語,而是紛紛對他們抱以崇拜,讚歎的目光。
幾位不同門派又彼此相識的修士坐在高處,看著這隊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歸源宗這些年可真是厲害,培養出的新人都這般了得。”
“我聽說了,雪裡花開,燭龍遍野,雨澤萬物,”
“嘖嘖,十六歲的金丹修士啊。”
“難怪我們掌門近日,特意前往歸源宗,商討退散天魔之事。”
“是嗎?我宗最年長的商長老也過去了。”
“咦?我們闡院的了凡大師也孤身一人趕去了。”
“原來,這麼多成名多年的前輩,此刻都匯聚在歸源宗麼?”
穆雪一行人在本門的傳送法陣附近席地而坐,整頓休息。
“看來花城這裡的魔物,很快就能驅逐。”卓玉這樣說道,他想要儘早結束戰鬥,回清淨峰去。
如今門派空虛,師尊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令他不□□心。
“是啊,我也希望快點結束了,好趕回去。”穆雪想著在山腳下等著自己回去的那個人。
他想必乖乖地把被子鋪好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在場的六人同時聽見了自己隨身佩戴的符玉,傳來一聲怪異的清鳴。
不僅是她們幾人。
隻身在碧雲城安頓難民的葉航舟停下腳步,聽見了這聲響。
戰場上剛剛殺死一隻魔物的付雲臉色鉅變,不敢置信地摘下隨身佩戴符玉。
身在某處戰地,正坐在鐵鍋前吃飯的苗紅兒同樣愣了愣,低頭看向腰間的符玉。
所有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歸源宗弟子,都同時聽見了他們隨身佩戴的符玉傳來這樣接連不斷的鳴叫聲。
歸源宗弟子隨身的符玉數百年不曾響過,但只要是門的弟子,都在入門手冊上讀到過這樣的記錄。
“符玉齊鳴時,邪魔入侵,護山陣破,師門危矣。凡我門弟子,速回馳援。”
卓玉的臉色瞬間青了,立刻向著不遠處的傳送法陣衝去。
那片刻之前還光華明亮的法陣,卻在所有人的面前,迅速暗淡,褪去了光芒,成為了一些普普通通的線條。
處於不同地方的歸源宗弟子發現,幾乎所有迴歸師門的傳送法陣都在符玉響起的一瞬間,被關閉了。
即便是天魔入侵,也不可能做到攻破護山大陣的同時,關閉所有入山的法陣。唯一的可能,就是留在門派內的長輩,自己切斷了弟子們回山馳援的道路。
這些日子,掌門真人那遣散所有弟子的古怪舉動,突然就變得明晰了起來。穆雪心底升起了強烈的不妙感。
卓玉站在的法陣上,跪地大吼,“開門,師尊!讓卓兒回去!師尊開門啊!開門啊!”
吼聲撕心裂肺,遠遠地在花城上空傳開。
然而,即便他喊得再大聲,這樣的吼聲,也無法帶著所有人焦慮的心情,傳回到萬里之遙的師門中去了。
穆雪突然想起臨行之前,掌門對自己說的話,“卓兒生性敏感,又極重情義,還請小雪你替老夫多看顧他一些。”
原來掌門的話竟然是等在這裡,他是想著在發生這樣的事之後,要穆雪幫忙勸慰自己最小的親傳弟子。
“師兄且先不自亂了陣腳,”穆雪拉住卓玉的胳膊,用力把他拉起來,“師長們未必就會出事。我們還可以想辦法從別的門派借道回去。”
卓玉面色慘白和她對望了一眼,彼此看見對方眼中的驚亂。
穆雪勸卓玉不要慌,其實自己的心早已一路沉到了谷底。
徐昆強大的實力以及和師門的恩怨糾葛,她和卓玉比任何人都來的清楚。
此時此刻,九連山下的客棧中,正在整理床榻的岑千山抬頭看向窗外。
天空之中,一道黑色的流星拖著濃煙滾滾的長長尾巴,劃破天際,撞開了九連峰的蓮花護山大陣,直撞進歸源宗裡去了。
岑千山轉回頭,繼續將手中的床單鋪平。
有那麼一刻,他幾乎想裝作沒看見這事。
即便他已經是元嬰修士了,他依舊和天魔是屬於不同介面的力量級別。
何況,在他的心底很有些對歸源宗的不喜歡。
從前,師尊雖然冷淡,但心底只有自己一個人。不像現在,無時無刻都裝著好多人。
一門派容姿俊美,送桃花枝條給她的師兄。還有那些和她親親熱熱手挽著手的師姐。以及那些時時刻刻被她掛在嘴邊的師父師叔和掌門。
她甚至因為這個門派,都不願意回魔靈界了。
反正自己也確實不是徐昆的對手。
只要待在這裡,好好等著師尊回來不就好了嗎?
岑千山輕輕嘆了口氣,飽含怨氣地看了歸源宗所在的方向一眼。伸手關上了客棧的屋門,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歸源宗的山門外。
那朵巨大的青色蓮花,正在大地上緩緩收攏花瓣,層層疊疊的花瓣由盛放重新變回花苞。
有人在反轉護山大陣,將那從天而降的強大天魔,徹底包裹在了法陣之內。
岑千山放出靈識,小心觸及這道護山大陣。強大的法陣帶著上古大神遺留下來的威壓,堅定地排斥了自己的進入。
本來,歸源宗藏身在這樣強大的法陣內。即便外面的世界怎麼樣天翻地覆,至少宗門內不會事,不是嗎?
如今卻有人為了護著天下萬千生靈,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和整個門派千年傳承的洞府要和天魔決一死戰。
這到底是怎樣愚昧的思路。難怪整個門派從上到下都……
從上到下都怎麼樣?岑千山認真回憶了一遍自己認識的歸源宗所有弟子。
從十年前見過的付雲、苗紅兒,到不久前進入魔靈界的一行人,還有碧雲城中的那位葉航舟。
生活在他們中的師尊,每一刻都是放鬆的,隨時隨地帶著笑,她的快樂是真實的。
想到了師尊的笑容,岑千山的眉眼就變得溫柔了起來。
嗯,這其實是一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