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興眼皮撩起,繼而閉上,沒有回話。
馬明遠輕輕打個手勢,陳二寶再次出去。
接著,隔壁的哭鬧聲陡然提高,一箇中年男人的哭喊聲透過來:
“爹啊,你就招了吧……啊……我說,我說……”
聲音非常清晰,伴隨的,還有皮鞭打在身子上的啪啪聲。
章興的手痛苦得攥起,卻依然不肯開口。
馬明遠冷冷的看著地上的老頭,眼中沒有絲毫的同情,明知販賣煙土是重罪,還敢黑了心倒賣禍害國人,活該有今天。反而悠悠道:
“章掌櫃,有兩件事必須要提醒你,第一呢,我這人下手沒什麼輕重,死了殘了的都不好說,第二個,就是下手時候不分大人小孩,哪個更容易拿到口供,就撿哪個下手,沒什麼下限。”
看著章興兩手緊緊攥起,卻依然始終咬牙不開口。
這下,都不用馬明遠開口了,劉貴早就在尋機會表現,立馬搶在陳二寶前面衝了出去。
隨即,隔壁傳來小孩喊爹孃的哭叫,以及男人女人的怒罵聲。
眼見章興還是沒有動靜,馬明遠有點不耐煩了,揮揮手:
“拉起來,帶這老混蛋去親眼見識見識。”
話剛出口,那位章掌櫃的手緩緩搖動,然後慢慢翻身,面朝馬明遠:
“馬警官,早聽說你心如鐵石,今天老朽算見識了,你問吧,我都說,只求您能放過小老二的兒孫……”
招了!
馬明遠背在身後的手興奮的握拳,表面上卻沒有太多變化,冰冷道:
“就從這煙土開始說起,至於能不能放過,就看你肯說多少了。”
“姓馬的小子收下了,然後又吐了這些出來?”
徐元吉詫異的看看心腹手下,再瞧瞧擺在面前的三根大黃魚,面有慍色,這手下辦事越來越漲能耐了,瞧瞧他幹得叫啥事,明明是去堵嘴的,這可好,還能拿回扣!
最艹蛋的是,這裡還有自己一份!
徐元吉現在恨不得把這三根金條都砸到邢明臉上,陰森得道:
“然後你就拿回來了?”
沒想到,邢明沒馬上回話,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湊到徐元吉耳邊嘀咕了幾句。
徐元吉臉色越發難看,盯著邢明想確定,他真這麼說的?
見心腹手下點頭,五常警局的老大不淡定了,手指輕輕敲擊大黃魚,彷彿在自言自語,又好似是在問心腹手下般道:
“就算他這麼想,人家也不是吃素的,他怎麼擺平縣尊?還有日本人,更不好惹,他也能擺平?別告訴我說,今天來的那個日本人特派員,是過來給這小子保駕護航的。不可能吧,這小子哪來這麼大本事?”
邢明小心的提醒了一下,萬一不是那小子的心思呢?
徐元吉並非沒有想到這個可能,聯想下之前方特派員的態度,感覺似乎找到思路了:
“或許,這是省裡那位的心思。”
省裡?邢明有點懵了,省裡哪位?
徐元吉斜睨一眼手下,再看看眼前的三根黃燦燦東西,決定給手下透個底,免得這傢伙下次再辦蠢事:
“知道這位特派員是什麼出身麼?人家是省裡那位處長大人的副官,人家既然欽點了,就是姓馬的小子祖墳冒青煙。”
省裡,處長!
邢明倒吸一口涼氣,他驚了,結結巴巴的指了指天。
徐元吉冷哼著微微點頭。
邢明立馬收拾桌上的三根大黃魚就要離開,徐元吉驚奇的叫住,問他要幹嘛。
有點詫異的看向自家老大,邢明不解的表示,當然是再準備一份,給那位特派員送去。
徐元吉冷哼一聲:
“人家會看上這點?說不準,姓馬的小子那個話,就是替特派員遞過來的,若是辦成了,那時候能拿多少?”
邢明還要說話,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急忙收拾了東西,邢明才去開門,見是馬明遠,眼神怪怪的,上下掃視著,希望能看出來,究竟這小子哪裡不一樣,能得了省裡特派員的青眼。
馬明遠詫異的看看邢明,但不敢多說什麼,恭謹且小心得將一份口供擺在了徐元吉面前。
徐元吉:“這是什麼?”
馬明遠恭恭敬敬的回道:
“章興的口供,他都招了,販賣煙土的主使就是應同浦。”
徐元吉眉頭一挑,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又瞧瞧邢明,翻動著口供:
“這麼快?”
也確實太快了,馬明遠是下午時候回來的,特派員召見是臨下班時候,現在才幾點,也就一兩個鐘頭吧,這小子就把口供弄出來,他必須得好好看看,不會是這個小子自己炮製的吧。
可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疏漏,這麼一來,本事高低就凸顯出來了,再瞧瞧自己那位心腹,徐元吉的目光裡又帶了些許不善:
若是早拿到這個東西,自己之前和應家交涉的時候,豈不是能拿得更多,說予取予求都不為過。
說這些都晚了,徐元吉輕拍口供,狀似興奮的表揚了馬明遠一番,隨即,話風一轉:
“明遠啊,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第27章 放火者,馬明遠是也
下一步怎麼做?
馬明遠最終也沒給兩人一個明確回覆,只說一定讓兩位滿意,便轉身離開。
見他這個德性,邢明大是光火,扭頭就要對徐元吉告黑狀。誰知徐元吉閉目養神,已經不想說話。見狀,邢明饒是心裡不舒服,也不得不輕聲退了出去。
待到他轉身要去找馬明遠,發現那小子已經沒了影,稍一打聽,邢明的腦袋冒汗了:
馬明遠竟然調走了丨警丨察中隊所有人手!
邢明慌了,怕馬明遠這二百五再傻氣上頭瞎搞,急忙去找徐元吉,誰想到,這時候局座大人早回家了。
看看天色,已經是深夜,還沒過正月十五,局座大人沒啥應酬,到家後估計也是洗洗睡下了,真要自己上門去把局座從床上拉起來?
邢明左思右想,還是沒那個膽子,今天似乎已經觸怒局座好幾次了,犯不上為個二百五再去觸那個黴頭。
就在邢明慌神的時候,馬明遠已經帶著百多號警長、警士,來到縣城北面一條巷子裡,觀察著不遠處的一座大宅子。
劉貴這時候抖起來了,一路上就吆五喝六的,神氣的不可一世,到了這裡,反而收斂了剛才的氣勢,一路小跑到馬明遠身邊,小意的詢問,是不是要學那一夜,跳牆進去。
看看院子三四米高的圍牆,四角隱隱還有炮樓,也不知道里面有沒養著的炮手站崗,若他是應同浦,這時鐵定會安排上人手。
前幾天剛出事,估計應家都緊張著呢,此時若是丨警丨察上門,應家鐵定不會開門,如果丨警丨察要硬闖,搞不好會惹得應家武力抗拒,難道還要他再上演一出全武行?
就算他想,就憑他帶來這百多號丨警丨察,短時間想打破這座宅子,估計有很大難度。
丨警丨察到底是丨警丨察,又是小縣城的丨警丨察,平日裡事多活忙,哪有時間操練,遑論去和正經軍隊比較了,平時拉出來捧個人場就夠意思了,馬明遠是真不指望他們能玩出什麼強攻。
來文的?
學前次用錢磊叫門的法子?
應同浦只要不傻,應該就看過全部口供,錢磊叫門並非一個人知道,是根本瞞不住。這個法子估計有點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