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雙眼還停留在簡寶華的身上。
“江寧世子,你沒看到嗎?”趙泓澤對著趙淮之努努嘴。
段翮甚少見人,如今當真是第一遭見到江寧世子趙淮之,見著他器宇軒昂,生的好皮囊,心中喝彩,“那不是你堂兄?要不要上前招呼?”他又想要往那裡走去。
“別啊。我不想讓他看到我。”趙泓澤眼疾手快,再次拉住了段翮。
他們兩人說話的功夫,趙淮之的一雙手抱起了簡寶華,他的一雙手掐住她的腰身,輕巧地把她放在馬背上。紅衣少女雙手自然而然牽著韁繩,她的背脊挺得直,看起來矜貴而驕傲,天之驕女說得便是她。今日裡她的長髮挽成利落的單螺,墜著星星點點的寶石,髮髻下方繫著紅色的髮帶,被風吹的揚起。
段翮總覺得,簡寶華好似看到了自己,只是她的目光不曾停留,很快就轉了視線。
“小丫頭還長得不錯,就是脾氣差了些。”趙泓澤也注意到了簡寶華,此時趙淮之也翻身上馬,他牽著韁繩,懷裡頭抱著小丫頭,雙腿夾著馬肚,那通靈的馬兒就順著他的心意轉身離開了巷子。
“好馬。”趙泓澤有些眼饞,心中可惜,那般通靈的駿馬,怎的跟了那樣的主子。
簡寶華離開之後,段翮便不再往前,“江寧世子,與你有仇?”
“不是有仇。”趙泓澤說道,“只是那樣的人,我可瞧不上。”
江寧世子的名聲,段翮也是知道的,原本以為那般頑劣的人,應當是另一種模樣,怎料生得如此……俊雅。
“我最瞧不上的就是這樣的人了,遊手好閒的,要不是因為江寧王妃替他說好話,只怕第一個從書院裡趕出去的皇家的人,就要有他了。身邊還跟著一個不男不女的。”趙泓澤做出了噁心的表情,“莫不然也不會未婚妻出牆,寧願跟一個和尚好,也不要跟他好。”
“泓澤……”
“我錯了。”趙泓澤看到段翮的神色,連忙說道:“你莫要和你爹爹說。”
段翮嘆息了一聲,想到父親的評價,九皇子雖然天性聰明,卻疏於管教。當今聖上有十位的子女,除去夭折的三位,統共還有七位子女。這七位中,有三位公主,分別是大公主、五公主和十公主。皇子有四位二皇子、三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
因先後去後,後位空餘。現有賢妃和珍妃兩位,昭儀一位,昭容一位,剩下的便是美人才人之類。賢妃楊氏,生下三皇子、五公主和九皇子。珍妃只有一位公主便是十公主。二皇子的生母只是聖上臨幸的宮女,生下二皇子後,抬了昭容,大約是身子好,幾年後被翻了牌子,竟是又生下一子,便是八皇子。徐昭儀膝下則是大公主與五公主。
二皇子賢德兼備,只可惜生母地位太低,他前些日子曾言,“願為賢王。”意不在此。八皇子與二皇子同為一母,大約也是如此。
能問鼎之人也只餘賢妃膝下三皇子與九皇子。九皇子尚小,諸人都以為三皇子為儲君。
賢妃對於三皇子看重,九皇子自幼便受忽視,性子有些陰晴不定。因為這性子,賢妃越發不愛九皇子。
眾人雖然看重賢妃膝下的三皇子,這事也並無定數。聖上最為寵愛便是珍妃,珍妃生下的十公主,聖上愛憐之極,若是珍妃生下皇子,事情恐怕就要生變。
踏破鐵鞋無覓處
簡寶華偎在趙淮之的懷中, 透過薄薄的衣裳, 感受到男子精壯的軀體, 和他身上的溫暖。暖陽籠著她, 微風拂面, 很是愜意。抬起頭看著趙淮之, 看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陰影, 就算是沒有把田家的姑娘放在心上,昨個兒他也是輾轉難眠的罷。
“小丫頭瞧什麼?”趙淮之的手讓簡寶華看著前方,此時身下馬兒輕輕一躍, 跳過榆樹的根系,就出了琉璃巷。
“瞧你睡得不好。”簡寶華不再看他。
“我是睡得不好。”趙淮之說道,簡寶華與他熟悉了些, 她雖然依然是挺著脊骨, 卻也微靠在他的身上,她在秋日裡的愜意, 讓趙淮之也不由得放輕鬆了些, “有時候, 真覺得你不是個孩子。”
“說不定, 我內裡當真是個垂垂老矣的老夫人。”簡寶華半真半假說道。
趙淮之失笑。
“你不信?”簡寶華忽然扭過頭, 看著趙淮之。
她的瞳仁黑, 眼白亮,黑白分明,她此時沒有笑, 好似說得是真心話, 只看趙淮之信不信。
“若你是老夫人,我內裡也是老頭。”趙淮之說道。
簡寶華輕笑著,若是當真是個歷經世事的老者,怎會被人一步步的坑算。
趙淮之的手撫了撫孩童的頭髮,“若是你當真是個老夫人,也定然是優雅得體的老夫人。我想,兒孫滿堂,事事如意的罷。”
他的聲音很是溫柔,簡寶華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不一般的祝福語氣,那語氣也有一些蒼涼,似是為自己的命運而迷茫。
簡寶華握住了趙淮之的另一隻手。她的手軟而暖,手上的溫度透過手背,順著他的肌理,傳入他的體內,“世子,若是你想要往哪裡走,韁繩在你的手中,只消夾緊了馬肚,控好韁繩就可以了。不是嗎?”
趙淮之昨個兒就被簡寶華的話觸動,她今日裡的話指向更是明顯。低頭看著她的髮髻,“齊家人對你不好?”
髮髻裡墜著的藍寶,在陽光下兀自璀璨著,不管有人看或者不看,它都光芒萬丈。“不啊。他們都很好。”簡寶華笑著說道,“祖父的性子好,又愛熱鬧,祖母的性子有些嚴肅,對我也是極好的。舅母,還有兩位表兄,都對我很好。”她的聲音歡快而柔軟,像是潺潺的溪流。
“那你為何如此早慧?”
簡寶華笑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們很好,所以我才要想的更多一些。”
“你昨個兒的話提醒了我,”趙淮之說道,“左右我也懶得在書院裡繼續進學,不如去大理寺如何?”
簡寶華被他的話裡內容一驚,“你不讀書了?”
“如果要考取功名,讀四書五經,那在書院裡自然是合適。”趙淮之說道,“我不讀狀元,只覺得策論有些意思,倒不如離開書院,做些正經的事。”
簡寶華很是沉默,她掌權的日子,最想改動的便是書院。開朝時候,建立書院的初衷是好的,只是一味讓所有人都研讀四書五經,到了如今便意義不大。大理寺斷案需要的是敏銳的洞察力,需要的是斷案的手段,需要的是對人心的把握;兵部要懂天時、地理風土人情還有對兵法的熟稔,如何治軍鼓舞士氣;工部、刑部、吏部,所需要的都是四書五經之外的東西,還有戶部,細分更是需要不同的長處;唯有禮部,大約是用的上四書五經的。只是想要改革書院,她一介女子之身,沒法做到,在那群大臣的眼中,動了書院,動了科舉,就等於是動了國之根本。
“那……為何是大理寺?”
趙淮之見著簡寶華沒有斥他荒誕,眼角愉快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