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的卻知道那麼多。”
“這位娘子,我也很無奈。”那王氏長得不好看,人不好腦子也不好,也不曉得她看中對方什麼。“你看中那人什麼?”
惡鬼之所以稱之為惡鬼,是因為面上帶煞,又因殺人和怨氣的緣故,再美的臉在不笑時總有幾分兇惡。可提到王氏,嬌娘凌厲的臉上竟掠過溫柔之色,連帶著煞氣也弱了些許。“她勸我離開的時候,是真心為我好,還給了我盤纏。”
還真是……抓著一點溫暖就湊上去的缺愛惡鬼。
“許大夫,我要抓藥。”有個老人家顫顫巍巍地走進來。
簾子後頭躲著的人統統走出來,小二黑扶人,白素貞接待,小青接了藥方交給陶掌櫃。
都藉此機會好生打量惡鬼。
許西元見白素貞瞧她,對她笑一笑,“娘子,累不累?要不要我給你診脈檢查一下?”
白素貞說不用。小青嗤笑道:“許官人你有真意思,孩子懷在姐姐肚子裡,她的情況她不比你清楚?”
許西元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他們的打量嬌娘豈會不知,她毫不示弱地看回去,倒叫她看出點特別來。“許大夫,你家娘子……”
“怎麼?”
“如果我說你家娘子不是尋常人?”
這妖妖怪怪之間頻道還蠻通暢的,居然都能看出對方是不是人,但為什麼她們看不出自己不是原裝貨呢?難道說魂魄在這軀殼裡安營紮寨極為穩固,身魂合一了不成?
“許大夫?”
許西元回神道:“她本來就不是尋常人,天上地下獨此一個。”
話裡話外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是怎麼回事。
嬌娘沒有咬著白素貞的身份不放,反而頗有些惆悵地說道:“王大郎提到她時從沒有這樣,他總是說她妻子不懂他。”
“那可不嘛,要騙你這小娘子,渣男的套路就是這樣。她不懂我,我和她已經沒有感情了,是我娘叫我娶她的。反正都是別人不好。”
嬌娘頗感意外,上上下下打量一臉戲謔不屑的許西元,“許大夫,你這一番話,倒是叫奴刮目相看。一般男人只會說,男人都是這樣的。”
“許大夫,乾脆你收留我吧。”
許西元說得嘴巴幹了,剛喝一口茶,聽到這話險些噴出來。“不行。你殺了人,會給保安堂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若是你沒有殺人,讓你住店裡倒是別無不可。”
“住店裡?”嬌娘本是隨口一說,不想許西元認真答了,一種難以言喻混雜著酸澀的感動湧上心頭,嘴裡卻不滿道:“王大郎讓奴家住書齋呢。”
“所以他翹辮子,死了。而且你看,我家沒有書齋。”
後邊沒有看診的病人,兩人如尋常友人一般隨意地說話,知情者守在一邊不敢離開。小青越看越奇,對白素貞說道:“姐姐,這人跟個惡鬼也能聊那麼開心,我也是服了。她才是真正的妖孽吧。”
白素貞抿嘴微笑,“那是因為惡鬼的皮囊好看。”
小青道:“再好看也是惡鬼,她見過被惡鬼挖心的屍體,怎的完全不怕呢?想不通,想不通。姐姐,你以前說我不懂人。遇上她之後我才發現,我真是不懂人。啊,姐姐你越來越像人,我也越來越不懂你了。”
“胡說八道。”
“你看看你,幾句話的功夫瞄了她七八次,你再看看她,幾句話的功夫瞄了你五六次。雖說你如今懷了孩子,不可妄動法力,但眼下我們早已用法力鎖定那惡鬼,她稍有異動,便能立刻撲殺她,何至於還要留在這裡看著她。”
“誰說我看她了。”白素貞嗔道,“你快做晚飯去。”
“是是是。”
又說了一會子話,嬌娘才走,走時友善地同白素貞與許西元道別。許西元起身送她至門口,她走了幾步,迴轉身行了一禮。
白素貞斜睨著許西元才要取笑她,就聽得外頭喧鬧聲聲,街上的人三三兩兩湧到前面,不曉得有什麼熱鬧可看。
“快走,快走,前面有高僧收妖。”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真有妖怪,我的老天。”
高僧二字令白素貞和許西元兩人同時眼皮一跳。
“我去看看,你在店裡等我。”嬌娘前腳離開,後腳就有人收妖,莫不是她?
白素貞才要拒絕,許西元又道,“外頭人那麼多,衝撞了你如何是好,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
“罷了,你去吧。”
許西元握握她的手後方隨著人流的方向過去,越是靠近越有不詳之感。
人群自發圍成一個大圈,圈子中間是一團石榴色,不是嬌娘還會有誰,她蜷著身體,雙手捂臉。
三米開外,站著一身孝服的王氏和一位手託金缽的年青和尚。和尚穿著尋常僧衣,不知感應到什麼,朝許西元的方向投來一柱目光。好一個面容俊秀的出家人,似高山之雪,雪域之花,像夏日裡的那道白色月光,他嘴角翹著,眉目多情。
但當他看向嬌娘時,所有的多情、溫和統統不見了,他站在那裡,收斂了一切表情,堪堪望著已然卑微的嬌娘,像是世上最嚴酷最無情的執刑者。
“惡鬼,還不現形。” 聲音如冰劍一般寒涼。
他舉起金缽唸了一句口訣,一道金光籠罩在嬌娘的身上。
隨著周圍倒吸一口冷氣,嬌娘發出痛苦的聲音,至為可怖的是,那張妖嬈的面孔自頭頂開始剝落,露出厲鬼的樣子來。
紅顏白骨。周圍的人一下子嚇跑大半。王氏亦嚇得躲到和尚身後。
“惡鬼,你可知罪?”和尚冷冷淡淡,卻透著威嚴,好似至高無上的神。
許西元本能反感。
嬌娘的嘴巴周圍已沒有新鮮皮肉,牙齒一張一合發出聲音,“我不服。我本是山魈,從不食葷腥不傷人性命,卻被人捉去剝皮,變成惡鬼之後借用別人的皮囊有何不對?憑什麼那些人可以肆意殺戮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和尚根本不屑聽她所言,“花言巧語。你食人心臟,取人皮囊,害了十數條生命,貧僧受命於佛祖,降妖除魔,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嬌娘再不分辨,只哀聲道:“姐姐,你好狠的心。”
王氏露出半個腦袋,往她臉上吐了一口唾沫,“你害我官人性命,還想害我,幸好我託二郎找來法師收你。否則,我全家老小豈不是都要命喪你手。”
嬌娘的喉嚨裡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
和尚動動嘴巴,一灘石榴色立時化成了黑水。
許西元渾身發涼,方才與她言笑晏晏的美人竟在短短一瞬間消失於天地之間,連一抹劫灰都不剩。明知她殺人在前,死有餘辜,可她卻為她感到難過。
“這位小哥好個相貌。”和尚告別王氏,朝許西元走來,笑容和煦自我介紹道,“貧僧法海,不知小哥如何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