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悔恨不及,眼看著殷青黎發瘋一般衝向殷青筠。
那鋒利的簪尖在陽光下閃著微微的光,二姑娘這簪子要是刺在了大姑娘的身上,整個府上的人,怕是全都要完了。
殷青筠面對髮髻散落猶如瘋婦的殷青黎卻是前所未有的冷靜,從前在東宮時,她跟著蕭桓學個幾個月功夫的。
她眸色一片清冷,身子微微一側,讓殷青黎撲了個空,又抬手往她完好的左臉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響在每個人的心裡。
殷慶變了臉色,往旁邊角落裡站了站。
這下好了,不但二姑娘瘋了,大姑娘也瘋了。
林姨娘雖心疼女兒,可也知道這樣鬧下去她們撈不住什麼好處,只得上前親自撲上去抱住殷青黎,“黎兒,冷靜啊。”
“孃親,你要我怎麼冷靜!”殷青黎披頭散髮,兩邊臉頰都印著腫脹發燙的五指紅痕,更是燙到了她心裡,“她打我!她打我!”
“黎兒!”
林姨娘直覺著自己今天是做錯了,就不該把殷青筠請來,左不過是兩個無足輕重的丫頭,偷偷賣了就是了。
如今這一出鬧得,真叫人下頭的人笑掉了大牙。
林姨娘看著殷青筠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黎兒,你聽孃親一句勸,咱們長長計議……”
殷青黎卻是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眼前只有打了她兩巴掌的賤人殷青筠,舉著閃著銀光的簪子逼退了林姨娘,繼續上前跟殷青筠糾纏。
“殷青筠,我要殺了你!”
殷青筠一邊避讓,一邊抬眸看了眼院門口趕來的人,勾起唇角自嘲地笑笑道:“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殷青筠我要殺了你!”
殷青黎眼瞳中湧上大片的紅血絲,咬牙切齒滿面都是對殷青筠的憎惡,手裡力氣不小,還把湊過來拉架的青嵐都甩到了一邊。
殷青筠眉頭一皺,彎腰去檢視青嵐的傷勢,殷青黎瞅準時機舉著簪子刺了下去。
殷正業走近了廊上,才看清了眼前的景況,頓時怒從心起,大喝一聲:“胡鬧!”
殷青黎陡然一驚,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手裡頭的簪子也跟著轉了個方向,狠狠地在殷正業手背上劃了一道。
殷正業先是感覺手背一涼,低頭一看,不過片刻那血珠便瞬間滾滾而出,一絲痛意也漸漸襲來。
“孽障!”他怎麼盡生出來這些孽障女兒,一個兩個都是來討債的。
向來充當和事佬的殷慶躲在角落裡縮著脖子,旁的人更是無不噤聲,沒人敢上前求情。
直到殷正業一巴掌扇得殷青黎幾乎靈魂出了竅,連哭都忘了,林姨娘突然叫喊著撲上去:“黎兒……相爺你怎麼能打黎兒呢……”
殷青筠將青嵐護在身後,不讓她再出去出頭,“天塌下來自有人頂著,你替我擋什麼。”
“可是......”青嵐看了眼跪在地上雙眼無神望著屋簷的殷青黎,怕是今日之事不好善了了。
畢竟是姑娘先打了她們菡芍苑的人。
......
......
書房內,殷青筠端端站在書架旁,抬手捋了捋鬢邊鴉青靚麗的長髮,海棠紅的裙襬下是殷正業剛砸過來的文書典籍,散落了一屋子。
殷正業氣得狠了便喜歡拿東西砸人,見殷青筠躲開了,又拿了手邊的一本兩指厚的書籍砸了過去。
跪坐在地上的殷青黎卻神情呆滯,似乎還沒從父親那一巴掌中回過神來,連飛過來的書也沒看見,額角生生被砸得鮮血直流。
林姨娘被人攔在外面,聽見了動靜死活鬧著要進來,一群小廝也不好攔她,只能讓她闖進了書房。
她看見殷青黎滿臉是血的模樣嚇壞了,滿是恨意的眼神看著殷青筠道:“大姑娘,黎兒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欺負她!”
殷青筠桃花面上沁出絲絲縷縷的笑意來,指尖擺弄了下腕間的玉鐲,姿態謙和,道:“林氏,你莫要冤枉我了。”
“我冤枉你?”林姨娘抱著女兒,顫抖的手撫上她額頭上觸目驚心的鮮血,眼底恨意更甚。
殷正業餘怒未消,看了眼林姨娘扭曲的面容,心頭裡再沒有半絲疼惜,“你出去,你來做什麼?來人,把姨娘請出去!”
“我不走......我不走......”
林姨娘撒起潑來橫得很,哪裡有人敢靠近她,只有她一人哭得梨花帶雨,道:“相爺......黎兒也是你的女兒,你怎能這般狠心吶。”
她瞧見殷青黎額上的傷都覺著疼,偏這孩子像是被打傻了似的,一聲都吭不出來了。
“黎兒,你看著我啊,我是你孃親啊。”
“相爺您如今是厭煩我們母女了......”
“這諾大的殷府竟沒有我們母女倆的容身之處,不如讓我們死了算了!”
林姨娘哭得兇狠,殷正業氣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讓殷慶去找了幾個老嬤嬤來,團團將林姨娘和殷青黎圍住,就怕她們尋了短見。
殷青黎好似也回過神來了,開口嘶啞道:“孃親,不要,我不想死......”
“可是你父親不要我們娘倆了。”
殷正業聽著兩個女人的聲聲哭泣只覺得頭腦發昏,即便是在朝中被數人彈劾也沒這樣頭疼過,“夠了!”
“黎兒,孃親不活了,死了算了......”
“我說夠了,夠了夠了夠了!”
殷正業抄起手邊剩下了唯一一塊硯臺,想也不想就往林姨娘身上砸了過去。
林姨娘未料到殷正業會狠心到這種程度,反應不及,讓那重得跟石頭一樣的硯臺砸到了後背上,彷彿骨頭都要碎裂了,索性眼一閉頭一歪就倒了下去。
殷青黎震驚不已,爬到林姨娘腳邊,不顧自己頭上還在淌血,只伸手想將她拉起來。
“父親我知道錯了,求您不要責怪孃親......”
“我錯了,我不該和姐姐吵架,不該想要她的性命......”
殷正業面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對狹窄的書房裡的哭喊聲充耳不聞。
殷青黎覺得天都塌下來了,父親當真不要她的孃親了。
她哭著跪在殷青筠的腳邊,低啜認錯:“姐姐,青黎不該以下犯上冒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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