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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怎能頹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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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霧,將殷府徹底籠罩在大片的深濃的黑霧中,青嵐輕聲叫醒殷青筠,說陳氏剛才用過晚飯後又喝了大夫開的湯藥,已經歇下了。

殷青筠抬手揉了揉額心坐了起來,腦袋裡痠軟的感覺才微微散去了去,抬頭望向窗邊,夜空漆黑如墨,陰沉陰沉的,無星無月壓抑得很。

青嵐給殷青筠披上披風,找了燈籠來,牽引著殷青筠出了門。

殷青筠心裡有些緊張,步子溫吞吞地跟前頭引路的青嵐差了一大截。

青嵐覺得後頭時不時有冷風嗖嗖地吹過,一時心裡瘮得慌,回頭想叮囑姑娘一聲捂緊衣裳不要吹了夜風受了寒,卻看見殷青筠神情恍惚落後了好一大段距離。

“姑娘!”

青嵐一面顧著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的燈籠,一面追回去拉著殷青筠的衣袖,道:“姑娘。”

殷青筠微微頷首,輕輕捻了下微涼的食指,“青嵐,你說等會兒母親見了我,會不會又著我的惱。”

青嵐笑道:“姑娘您這是犯哪門子的糊塗,咱們不就是趁著夫人歇著才去看望她的麼,夫人都睡著了,您到時動作輕點兒就是了。”

殷青筠一愣,快被自己氣笑了,“那走吧。”

“姑娘看著腳下,仔細著碎石草葉。”

“嗯。”

走近陳氏的院子裡,堂屋裡果然滅了燈,只有窗戶透出來一絲薄弱的油燈的光亮。

兩個婢女守在門口,吹得廊上門前的簾子微微的晃,其中一人傾身撩開了簾子,玉嬤嬤正端著盆子走出來,見了殷青筠連忙將東西交給其他婢女,朝著殷青筠福了福身。

玉嬤嬤道:“姑娘來了,夫人歇著有一會兒。”

言下之意便是陳氏已經歇下了。

殷青筠眉梢挑了挑,額前的髮絲垂落擋在眸前,面上漸漸沁出笑意,“好,那我去看看母親。”

玉嬤嬤輕輕頷首,挪動步子給殷青筠讓了道兒。

青嵐沒有跟上去,而是陪玉嬤嬤一起站在外頭,吹著微涼的夜風抬頭望了望,天上不知何時跑出來就幾顆細小的星子,點綴在黑沉的天空中,才不顯得那麼壓抑。

玉嬤嬤笑道:“瞧著倒是不像要下雨的兆頭。”

青嵐俏生生地勾著頭也笑了笑,“是啊。”

殷青筠進了屋,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遠處的屏風內透出來昏黃的油燈的光亮,母親屋裡頭的擺設位置她瞭如指掌,轉過屏風,看到了閉合的帳子。

“母親。”

殷青筠試探著喚著。

帳子裡的人沒有響動。

殷青筠這才放心大膽站直了身子,腳步卻依舊小心翼翼,伸手緩緩扒開了帳子,看到了母親閉眼的睡顏。

屋中有些悶,殷青筠扭頭看了眼只開了條小縫兒的窗戶,先是一愣,而後想起玉嬤嬤對母親事事都是用心至極的,哪來輪得上她來操心。

良久之後,殷青筠立在床前心中百轉千回,然而望著陳氏只幽幽嘆了一聲,在寂然無聲的屋子裡異常突兀。

殷青筠轉身準備出去,床榻間的人卻動了,瘦弱的雙手扶著床沿艱難坐起,一雙疲憊的眼眸中染了許多血絲,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女兒的後背。

殷青筠像是有所感知一般,驀地回頭就看見了陳氏吃力地靠著床頭望著自己的模樣,頓時眸框發熱似有暖意溢位。

殷青筠險些失聲,撲向床頭時腿肚子還勾到了個矮凳,也不顧火辣辣的疼,只微昂著腦袋仰望陳氏,遲疑了許久才喚出了聲,“母親!”

她動靜大了些,驚得屋外等候的人聞聲趕了進來,玉嬤嬤走到屏風外就停住了腳跟。青嵐擔憂地往裡頭望了好幾眼,又扭頭問玉嬤嬤:“嬤嬤,咱們......”

怎麼不進去?

玉嬤嬤從屏風的間隙中看到陳氏伸手揉了揉殷青筠的黑髮,當即臉上的凜色一化,鬆了口氣:“沒事了,咱們出去吧,讓夫人和姑娘好好聊聊。”

青嵐被玉嬤嬤擋住了視線,什麼都沒看見,只能訥訥地點點頭,跟著玉嬤嬤又出去了。

殷青筠伏在陳氏腿邊,輕輕替她拉了被子蓋好,免得她受寒。

陳氏揉著她鴉青長髮,笑了笑:“軟軟長大了。”

殷青筠抿了抿唇,望著陳氏虛弱的臉色,喉嚨裡澀澀癢癢,難受極了。

母親這個樣子叫她心裡沒底,比昨日皺著眉頭推開她更叫她心慌。

“是不是軟軟吵到母親了?”殷青筠開口出聲之時,才發現自己聲音裡又漫上了一絲哭腔。

陳氏搖了搖頭道:“沒有,軟軟沒有吵醒我,是我晚飯時倒掉了湯藥,唬了玉嬤嬤,等著你來見我的。”

殷青筠搭在陳氏腿邊的手指動了動,而後蜷在一起,勾著頭,根本不敢抬頭看陳氏。

“昨日自你走後,我想了許多,剛剛閉著眼睛聽見你進屋時的腳步聲,突然間就想明白了。”

殷青筠給陳氏捏腿,一邊輕聲問道:“母親想明白什麼了。”

陳氏的目光落在她如羊脂玉般細膩柔和的側臉上,眼前不由自主浮現了幾分長姐的溫婉面容。

長姐曾問過,凝霜啊,你這副柔軟不爭的性子以後該如何是好。

她答,長姐從前不是說貴女之德在於不爭不奪不理?

可你明日就要嫁給那個寒門書生了,若他日後對你不好......

長姐多慮了,除了長姐不是還有姐夫替我撐腰嘛。

昔日不願想起的往事如潮來潮去的浪花一般,樁樁件件都盡數浮現在眼前,叫陳氏落淚紛紛,悔不當初。

殷正業欺她瞞她,可叫她最恨的卻是長姐生產前一日,被殷正業哄著去城外寺廟祈福,再回到京城時,就聽聞了長姐難產血崩而亡的訊息。

她連長姐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陳氏張合著兩片蒼白的唇瓣,聲音低啞道:“我同長姐雖被陳家逐出了族譜,可到底身體裡留著陳家的血,長姐一生為我著想,我怎能頹唐下去,叫長姐的在天之靈見了怕也是心寒。”

殷青筠眼睫顫巍巍的,雙腿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已經發了麻,腦中嗡嗡地響,一時以為是自己聽左了去。

“母親?”

陳氏伸手拉了殷青筠的沁涼的雙手攏在掌心搓了搓,抿唇一笑道:“軟軟,我的軟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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