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死人了。然後轉頭髮現, 元孟聽的極認真,一點都不嫌林渙囉嗦,那時藺九便懂了, 在這等細枝末節之上, 林渙要比他強。
京城裡成王與三皇子正鬥得厲害,元孟沒讓人再推波助瀾,只在北川這一片幫著成王, 一點點把三皇子和安國公府安下的人拔出來,好讓宋煬兄妹有更多可操作的餘地。
北川統共才十六州,其中有九州都被三皇子派系的人把持, 數量多到嚇人。就算裡邊不是人人都像伍煜這般善於貪汙,東一點,西一點,經年累月貪下來的東西也不少了。
整個北川現在就像一個空殼子。
這麼大的事自然不可能做的悄無聲息,就算安國公想讓這訊息被壓下去,成王也會想辦法把事捅到朝堂上。
於是皇上最近又被氣到了,連罷了半個月早朝,元孟結合後世來看,知道他這是身體愈發不好了。
外邊的事都還順利,但因為已經成功過一次,給他的愉悅倒也沒那麼大。元孟更期待的是來自青州的信件。
宋燈在那以後便沒寫過信了,寄過來的全是林渙記載的青州事務。
宋燈收拾完伍煜和錢斌以後,宋煬這個知州突然便深入人心了,走到哪都有百姓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好像他不是剛剛上任,而是已經治理州府多年一般。再加上如今整治北川的風向,朝廷很快便派了兩個手腳乾淨的填補上州同州判的缺。在兩個新來的下屬跟前,宋煬也算青州的老人了,說話自然是一言九鼎。眾人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做事突然就變得簡單起來。
端午的時候,青州的城牆竟修好了。
宋燈帶著州府上下包了一日粽子,說是要發給城中百姓。因著知州身先士卒,其他官員也不好說喪氣話,一個個想著與民同樂的名頭,擼起袖子做他們眼中廚子與女子才該乾的活。
米餡都是州府裡的大廚提前調好的,雖說那些披著官皮的大人們把粽子包的一個比一個難看,可餡料在那,粽子的味道差不到哪裡去,裡邊還有醃好的肉,雖說只有指甲蓋大小那麼一塊,到底也是葷腥,能來的百姓幾乎都擠到了州府跟前領用。
林渙說,自那以後,青州的百姓好像不那麼畏懼州府裡的人了,不像從前那樣,只認知州一個,偶爾也敢同旁的官員玩笑了。
元孟當時看到這兒,京城的端午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他突然有些想吃粽子,便讓人吩咐廚房去做。
可元孟明面上再落魄,到底是個王爺,廚房裡的人哪敢怠慢自家主子,哪怕是粽子這種民間小食,那也要做的精益求精,別出心裁。
於是最後端到元孟跟前的粽子,一個個小巧玲瓏,精緻可愛,比林渙信裡說的拳頭一樣大小的粽子小了一倍有餘。元孟看了一眼,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拆開吃了。
林渙隨信還附了一條端午索,說是宋燈跟那位女吏目學的,編了許多,在州府裡逢人就送,他恰好有事去州府,得幸領了一條。但他覺得女吏目編的更好看,於是謊稱丟了,找女吏目再領了一條。
藺九初次讀到這裡的時候,覺得林渙膽大包天,明知殿下看重宋小姐,還敢嫌棄宋小姐的手藝。果然,元孟聽信聽到這段時眉頭就皺起來了。
只不過,那眉頭沒皺多久,就又鬆了開。
林渙將宋燈那條端午索獻給了元孟,只說到底是宋小姐一片心意,他有了女吏目的端午索,便只能將宋小姐的轉贈他人,不能讓那片心意白白浪費。
藺九當時就覺得,林渙是個奸臣的料子。
他想想也有些唏噓,昔日在楊家的時候,林渙多孤高的性子,如今倒圓滑起來,在揣摩上意之上比他強了不知多少。如果他當日就有這份功底,說不定今日還好好做著楊煥呢。可再回過頭看,正是因為吃了這些苦頭,他才變成了今日模樣。
七夕,宋燈仿著京城裡的花燈節,在青州城裡辦了一場花燈會,雖不如京城裡的繁複美麗,但城裡的百姓從未瞧過這樣的熱鬧,都十分喜歡。
花燈節啊……
元孟突然就想到了宋燈在京城度過的最後一個花燈節,他明知她在等他,卻沒有去見她。好在現在看起來,她倒沒有因此厭上花燈節,還是很喜歡那份熱鬧。
只是很奇異的,他並不感覺欣慰,總覺得哪裡缺了一塊,有些空落落的。
藺九這些日子下來已經有了經驗,知道元孟每每如此,是心裡不痛快了,這種時候,多聊聊宋燈就好了。
藺九道:“宋姑娘和我想象中不同。”
元孟果然抬起頭,有了興趣:“有什麼不同?”
藺九道:“先前見的時候,以為宋姑娘個性內斂,不愛說話。可這一封封信看下來,宋姑娘其實膽子大得很,行事果斷,不知勝過多少男子。”
像找人學武藝騎射這一類就不說了,宋燈推女子作吏,以女子面貌在青州城裡行走,少有遮掩,治貪官留下赫赫威名,這樁樁件件都顛覆了藺九從前對她的印象。
其實一開始,藺九心裡也嘀咕過,宋燈一個女子,想要的東西實在有些野心過盛。可慢慢地,他發現,有些高官厚祿的男子實在太過蠢笨,不及宋燈萬分之一,如果僅因為她是個女子,就不能施展她的聰明才智,實在是太過可惜。
元孟笑了笑,道:“她看起來膽小,其實非也。這京中處處勳貴,丟一個石子能砸出三個貴人,她便有意收斂,順應規則,其實只是不想招惹麻煩。到了青州,宋煬便是第一,她做什麼都有後盾,自然就敞開了本性,想到什麼就立時出手去做。”
前世她在他跟前,有時謹慎,有時大膽,可見他做靠山做得不如宋煬好,卻也不算太差。
藺九看著元孟神情,心想,看,就這麼簡單,他才提了宋姑娘幾句,殿下這就高興起來了。
年節時青州又送來了一封信。
藺九可等太久了,心中有些埋怨林渙這回寄得太慢,殿下已經好幾日陰晴不定,多半是等著這信的緣故。
藺九收到信時照常要開啟先譯一遍,拿刀拆開泥印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詩。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他可不就是那青鳥麼。
藺九還沒樂多久,開啟信件便發現,今日是做不成青鳥了,青州可出大事了。
自從宋煬把持住青州府後,一切都井井有條,百姓養足了精神頭,自然也就有了幹勁。府庫裡有從伍錢兩家沒收的財產,州府並不缺錢,宋煬削減了兩年的賦稅,還承諾春種時會買許多種苗供給百姓。
一時間,青州城裡開荒的人就多了起來,哪怕沒趕上種糧食的好時候,將地佔下來多翻幾遍,肥肥土也是好的。
這開荒的風吹遍了整個青州府,一鋤頭一鋤頭地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