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你們的緣法了。”
寶意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空聞大師說道:“若不是霍施主前幾日與你相認,今日你又來後山找他,他這樣在院子裡躺一天,怕是原本的病情會加重。”
聞言,寶意的心提了起來。
上輩子自己不認識霍老,他一人獨居,可能就是這樣倒在地上好久才被發現,所以病情加重,撐不過冬天就去了。
此刻聽了空聞大師的話,她忙問道:“那現在我爺爺他——”
“沒事,等藥煎好了讓他服下,很快就會醒來。”空聞大師道,“但是要治好他的頑疾,老衲無能為力。”
寶意心裡一沉,看向躺在床上的瘦小老人。
空聞大師治不好的病,那可能就真的沒人能治了。
霍老再這樣獨居在山上沒人看著,也不是辦法,自己又不能次次都這樣跑回來。
她想著,開口對空聞大師道:“大師,我今天是趁休息跑出來的,不能在這裡久留。”
寶意說著,拿出了從萬寶奇珍樓帶出的匣子,交給了他。
空聞大師伸手接過,目光看向了她:“施主這是?”
寶意知道空聞大師品性高潔,這匣子裡的古玉她不能帶回府中,放在他這裡再合適不過。
她只說道:“這是我替爺爺買回來的一枚古玉,我今日來就是想把這個交給他。等他醒來以後,還請大師把玉交給他,告訴他我來過。”
“好。”空聞大師接受了她的囑託,點頭收好了匣子。
寶意又說:“我會想辦法在城裡租個院子,找個人照顧爺爺,等一切安排好以後,就來接爺爺下去。不過在我辦好之前,還請大師幫忙照顧爺爺,求大師了。”
“小施主言重了。”空聞大師含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寶意又再看了霍老一眼,心中那似火焚燒的煎熬沒有減少。
她已經兩日沒有睡好,不知道今夜是否又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但是她已經不能在這裡久留,告別了空聞大師就下了山,回到了山腳。
那在這裡等著她的馬伕百無聊賴,見她終於回來了,只說道:“姑娘怎麼去了那麼久,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寶意爬上馬車,非常過意不去:“辛苦師傅在這裡等我,我們回去吧。”
馬鞭一響,馬車又在月光亮堂的道上跑了起來。
寶意在顛簸中把銀票拿了出來,又點了一遍。
買玉用掉了五百兩,還剩一百三十兩。
這一百三十兩要買下一個院子不夠,但租個院子卻頂頂夠的,剩下的還能找個靠得住的人來照顧霍老。
寶意嘆了一口氣,重新把銀票收了起來。
只是不知道霍老這一摔,還能不能夠幫自己造那枚玉墜。
若是在慶典之前來不及造出來替換,自己又該怎麼辦?
這條路對她來說,真是處處是坎,過了一個,又是一個。
馬車入了城,停在了離寧王府還有一段距離的巷子裡。
寶意從車上下來,特意多給了馬伕幾文錢,算是他在那裡辛苦等了自己。
隨後,她就又悄悄從王府的後門進去。
今日因著賞荷宴,王府里人特別多,花園裡處處點著燈,寶意好幾次差點撞上人。
她儘量弓著身子走僻靜的小路,不想還是被看見了。
荷花池邊,春桃正站在柔嘉郡主幾步之外,替她整理著要放的花燈,就聽身旁的秋雲叫自己:
“春桃姐,那不是寶意嗎?”
聽到“寶意”這兩個字,春桃就像禿鷲聞到了血味一樣抬起頭來,望著她指的那個方向。
果然,在那裡走著的不是寶意又是誰?
從她被提拔做一等丫鬟以後,春桃就再也沒有見過她,想著她應該是無比風光。
可是沒想到今天看來,卻還是穿著一身舊衣,走得畏畏縮縮、鬼鬼祟祟,像是怕人發現。
“果然。”春桃冷哼一聲,這般蠢笨,便是到了三公子那裡也得不到重用。
她想著,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這荷花池。
寧王府佔地極大,這座荷花池是幾乎一眼望不到邊。
池裡的水是活水,沿著挖好的渠道環繞花園,園中貴女們在這裡放花燈,然後在園中暢遊,就能看見花燈隨水,一路漂流。
這也是柔嘉郡主為什麼要在晚上辦這賞荷宴。
這是他們寧王府的氣派,不是別處能見到的。
此刻,京中的貴女們大多都在這裡,這是絕佳的機會,讓寶意在她們面前出個大丑。
春桃勾起嘴角,對秋雲使了一個眼色,秋雲便會意,朝著寶意在的方向去。
春桃自己則來到了柔嘉郡主面前,對她說道:“郡主,我瞧見寶意好像在那邊。”
原本正在跟工部侍郎之女說話的柔嘉郡主聽了她的話,頓時轉過頭來問道:“在哪?”
寶意走在路上,忽然見到面前來了一個人。
抬頭一看是秋雲,她心裡頓時一突。
“寶意妹妹。”秋雲擋住了她的去路,一改往日的冷淡,熱情地伸手拉住了她,說道,“我遠遠瞧著就像你呢。”
“秋雲姐姐。”寶意叫她拉著,無法,只能站在這裡勉強揚起了笑容,“秋雲姐姐不在那邊陪著郡主放花燈,怎麼過來找我了?”
秋雲拉著她,反手一指京中貴女們站著的地方,對她說道:“是郡主瞧見你了,讓我來找你過去。”
寶意下意識地轉頭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就看到柔嘉郡主站在那裡。
見自己望向她,她還朝這邊招了招手,顯然是要自己過去。
現在謝柔嘉還沒有得到玉墜裡的寶物,沒有想起這玉墜是她從寶意這裡搶去的,而她享受了這麼多年的人生也是搶的寶意的。
寶意提醒著自己這件事情,勉強壓下了心中的火焰,被秋雲不由分說地拉著往那邊去。
秋雲一邊走,一邊對她說:“現在所有人在那邊放花燈,郡主也讓我們放了,花燈祈福,這是讓你也跟著放一盞祈求好運呢。”
寶意被秋雲拉到了這邊,遠遠就聽春桃說:“你看,郡主,我就說是寶意了。”
一聽到這話,寶意便知道不是柔嘉郡主看見了自己,而是春桃。
寶意望著春桃那得意的樣子,見她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自己身上,知道她是在看自己身上的舊衣。
柔嘉郡主卻沒有在意到這個,見寶意要向自己行禮,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讓我看看你,寶意。”
寶意跪不下去,只能站在原地任她看著,聽柔嘉郡主說道:“自你離開院子,我有許久沒有見到你了,你在三哥那兒還好嗎?”
她一說話,站在不遠處的貴女們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朝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她們見柔嘉郡主在拉著一個穿著舊衣的小丫鬟說話,態度與對旁的丫鬟格外不同,便猜到那應當是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她認祖歸宗,成了寧王府的郡主,而這個“妹妹”卻只能跟著進王府做了個小丫鬟。
這可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寶意察覺到她們望向這裡的目光,再瞥見春桃臉上的神色,就知道這是她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