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寶意她們母女二人要在府中立足,她須得對自己的孩子更加嚴苛,否則在這王府中不能服眾。
寶意小小地嘆一口氣,覺得自己也能理解孃親。
何況自己每受一次罰,貴為郡主的姐姐都會在私底下安慰自己,給自己好吃的。
這樣想來,也不算什麼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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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二十七年,新帝繼位,改元“太初”。
柔嘉郡主出去遊玩,參加慶典,回來便發起了高燒,出起了痘。
御醫來診,斷定她是得了天花。
一時間,整個院子都被封鎖了起來。
郡主得了天花,接觸過她的人都會被傳染,寶意那日正好不在院子裡,回來的時候看著緊閉的院門,聽見裡面的慘叫聲,只呆立在原地。
柔嘉郡主的症狀嚴重,幾個輪流伺候她的小丫鬟也相繼感染,全部倒下。
院子裡需要新的人手,寧王妃念在陳氏只有寶意這麼一個骨血,讓她不必進去。而陳氏面色蒼白地搖頭,執意讓寶意留下。
這般忠僕,也令寧王妃十分動容。
寶意聽要自己進去頂替其他人,雖然想著那些慘叫心中害怕,但也還是用帕子蒙著臉進去了。
熬過前幾日,柔嘉郡主的狀況已經有所好轉,只是面板上的傷口開始結痂,癢得她不住地想撓身撓臉。
寶意跟其他人按不住她,眼睜睜看著謝柔嘉撓破了臉,血滴在白色的裡衣上。
她哭喊著叫:“母親,母親,救我——!”
寧王妃在屋外肝腸寸斷,陳氏在旁亦是如此。
許是接觸到了病人的血,寶意也在這場災難的尾聲染上了天花。
她跟姐姐一樣難受,發熱,出痘,全身癢得不住地想撓。
只是姐姐有人按著,她卻沒人顧。
到底老天垂憐,兩個人最終都活了下來。
寶意能自己起身之後,看鏡中的自己臉上多了好多的疤。
而謝柔嘉比她更嚴重,她把臉撓得那樣傷,再好的藥也不能讓她不留疤。
她在自己的房間裡大哭大鬧,在看到同樣染上天花,情況卻比自己好的寶意,更是叫著要把她轟出去:“都是她……都是她不按著我!她就想讓我破相!我不要再見到她!”
寧王妃低泣著抱住她,謝柔嘉撲在母親腿上崩潰大哭:“娘……娘我以後可怎麼辦……娘!”
寶意不知自己是怎麼從姐姐房門前離開的,等回過神來,坐在面前的人已經變成了孃親。
陳氏愧疚地看著她,說要送她到莊子上去休養一段時間。
寶意想著姐姐說的話,茫然地點了點頭。
一輛樸素的馬車從王府偏門出來,載著寶意離開了生活七年的地方。
寶意戴著面紗,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大概不會被想起接回王府了,於是打定主意要在莊子上開始新生活。
畢竟她就像堅韌的野草,無論被帶到哪裡,都一樣能活下來。
到了城外的莊子上,寶意才發現來這裡的不光是自己這樣被打發出來的丫鬟,王府裡那位不良於行的小公子也長住在莊子裡休養散心。
莊子的景色好,溫泉也好,冬天一到,漫山紅梅。
寶意手腳勤快,人也機靈,一來就獲得了莊上管事的歡心,把輕的好的活兒都交給了她。
幾場大雪降下來,梅花開得正燦爛。
管事提了一句公子爺想賞梅,可惜園子裡紅梅開得不夠好,寶意便上山去,想剪最好看的梅花來插瓶。
因為貪多貪好,她一個沒抓穩,差點從山上摔下去。
幸好,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青年救了。
青年身穿勁裝,蒙著半張臉,手上還抱著把劍,寶意都不知他之前是藏在哪裡,穿著一身黑在雪地裡竟然藏得那般好。
她被他拉回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他的眼睛看的。
大家都蒙著臉,青年彷彿覺得此情此景很有意思,放她下來的時候似乎還輕笑了一聲。
後來寶意才知道,他是三公子身邊的影衛。
再後來她上山剪梅花,他都會現身陪著。
剪過了兩度梅花,寶意十六歲了,影衛向公子求娶了這個留在莊上的少女。
向來孤高冷僻的公子眼中有了溫度,點頭允了他,還給他們在隔壁鎮買了莊子良田做賀禮。
寶意十六歲出嫁,厚厚的粉遮蓋了她臉上的疤。
她美美地穿上嫁衣,坐上花轎,做了新嫁娘。
坐在轎子裡,她想起第一次看他面罩下的臉,就覺得雖然冷冰冰,但是很好看。
而他揭開她面紗,看到她臉上的印子,眼中也沒有絲毫介意的神色。
寶意很開心,她終於又要有一個家了。
雖然坐上轎子前往隔壁鎮,並沒有親人送嫁,但她還是很期待新的日子。
然而,新嫁娘的嬌羞忐忑還在她心裡沒有散去,在城外活動的山賊就襲擊了送親隊伍。
外面傳來廝殺和慘叫的聲音,寶意縮在轎子裡,害怕得直髮抖。
這嘉定之亂後,許多人流離失所,落草為寇,城郊也有這樣的山賊出沒。
寶意沒有想到自己會遇上,更沒想到這些人對自己起了歹心。
送親的隊伍死傷慘重,剩下這頂光禿禿的轎子在原地。
原本該由新郎掀開的布簾被人一把掀開,寶意眼前猛地一晃,蓋頭也被人扯下。
兩個山賊出現在她面前。
“這裡有個新娘子!嘿嘿嘿——”
“瞧這小模樣水靈的,讓我們先來當一把新郎哈哈哈!”
“走開!”被從轎子裡拖出來的寶意奮力掙扎,彷彿又回到了四歲那年被姐姐搶走玉墜的時候,“走開!”
“這性子還挺烈——啊!”
她咬了一個山賊的手,在他吃痛的時候爬起來向著旁邊跑去,慌亂中跑掉了鞋。
大部分山賊還在盤點得到的東西,這兩個淫興大發的賊人卻追了她一路,像貓捉耗子一樣任她跑。
寶意跑到了懸崖邊,揪著身上被撕破的衣服,一邊後退,一邊回頭看腳下滾落的沙石。
那兩人在她面前停了下來,面露淫邪。
“你跑啊,你再跑啊!”
“除非你跳下去,不然今天我們就要把你就地正法了哈哈哈哈哈!”
寶意感到絕望,感到痛苦,感到無助。
她望著這兩個山賊,想著還在等著自己過門的那個人,與其活著受辱,不如清白去死!一咬牙,轉身朝著懸崖跳了下去!
呼嘯的風聲中,她的眼淚劃過眼角。
她想,自己做不了他的新娘了。
……
“啊——!!!”
寶意大叫一聲,騰地一下從黑暗裡坐了起來。
聽見她這麼一叫,另外幾張床上睡著的人也嚇醒了:“怎麼了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走水了嗎?
丫鬟房裡一陣慌亂,幾人紛紛披衣起來點燈檢視。
四下看了一圈,沒走水沒進賊,再一看,屋裡的幾個人就寶意還坐床上發呆。
所有人頓時覺得沒跑了,剛剛那聲就是她叫的!
被吵醒的幾人惱怒起來,把燈往桌上一放,冷嘲熱諷道:
“要死了你?擾人清夢。”
“你小姐命嬌貴,親孃得郡主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