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洛兒見嬴天輕輕地吹了吹那勺湯藥,一股暖意充滿她的心田。
她往日也只是遠遠的看著嬴天,現在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嬴天那神俊的面容,不由得心跳加速。接下來更是被嬴天那曖昧的那一抹給震住了,只呆呆的看著嬴天,似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然而接下來這一幕卻大出意料之外,見得嬴天手一抖失手摔了藥碗,更是驚呼著“青兒”飛出屋外。
“青兒,是了,紫姨說少主心中有位姑娘,莫非就是這位青兒?不是說青兒已經去世了嗎?”妘洛兒露出驚疑之色,元嬰大圓滿的神識探出窗外,卻一無所獲。
嬴天此刻又衝進屋內,急切的問道:“姑娘,方才你可聽到一聲女子的嘆息?”
妘洛兒臉色一紅,剛剛她全身心的體會著那曖昧的一幕,哪裡聽得到其他聲音?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小女子並未聽到任何聲音。”
嬴天嘆了口氣,頹然道:“看來確實是我的幻覺了。”一臉歉意的看向那白衣女子,說道:“姑娘,方才是在下失禮了。在下再給姑娘重新打一碗湯藥。對了,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名諱?”
妘洛兒微笑道:“嬴公子不必在意。小女子名妘洛兒,公子若不嫌棄,可稱我為洛兒。”
嬴天點點頭便轉身欲走,忽聽妘洛兒又問道:“不知青兒是哪位姑娘?”
嬴天身形一頓,背對著她沉聲說道:“是我一位很重要的親人,她已經去世了。”
妘洛兒頓時自責無比,明明知道還問什麼?隨即充滿歉意的說道:“對不起!”
等嬴天再端著一碗藥回來,妘洛兒是不好意思再裝下去了,趕忙接過,這次倒不怕苦,把那碗藥喝的乾乾淨淨,感激說道:“多謝嬴公子!”
嬴天詫異的看著妘洛兒爽快的喝完藥,又說道:“妘姑娘不必客氣,你不顧自身安危去幫助那些窮苦的尤拉伯人,在下心中甚是感激。只不過追殺你那人修為高深,你暫且留著這吧,先養好傷再說其他。眼下天色不早了,妘姑娘好生安歇,在下就不多打擾了。”
妘洛兒不好起身,便雙手對嬴天施了一禮:“有勞嬴公子!”
嬴天點點頭,便回了自己寢殿。
然而嬴天翻來覆去無法睡著,那一聲嘆息似牢牢的刻在他腦海中,思來想去還是驚疑不定,在莊園四周細細的搜尋了一遍,仍然毫無所獲,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此刻夜幕降臨,雖然此月十五已過,但天空中那輪明月依然明亮無比。
忽從庭院內傳來輕輕的歌聲,極為悅耳。嬴天心中一動,悄悄的走近,只見一道纖弱的白影矗立在月光下,朦朦朧朧,似如仙女一般,正是那妘洛兒。只聽那妘洛兒低吟淺唱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那聲音清脆動聽,旋律極為優美,又略帶了一絲哀愁。而這詩詞的意境也上帶了絲淡淡的傷情惆悵,嬴天不由得被這歌聲帶入,想起那已不在人世的青兒,一臉的黯然。
歌聲突然戛然而止,“嬴公子?實在抱歉,是否打擾到您了?”妘洛兒發現嬴天不知何時站在身後,驚訝說道。
“並沒有,是在下心有所慮,夜不能寐。妘姑娘歌聲美妙,才情更是出眾。能聽得此曲,是在下的榮幸。只是不知此曲為何名?”
“嬴公子過獎了。此曲是我祖上流傳至今,為《洛神賦之月出篇》,還請公子指點。”妘洛兒盈盈一笑。
“洛神?”嬴天驚異道,“可是那上古洛水女神?”
妘洛兒雙眸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微笑道:“公子說笑了,那洛水女神乃上古神靈,怎會跟這普普通通的曲子有關聯?”
“只是不知公子心中所慮何事,洛兒願意傾聽!”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過去之事,也不便再提了。姑娘傷勢未愈,此地又寒露極重,還是早些安歇吧。”嬴天嘆了口氣,轉身便欲離開。
“不知公子可願陪洛兒月下酌酒?”妘洛兒不知從何處取出一罈酒,更取出了兩隻玉杯,“洛兒身在異鄉,又被仇家追殺,從此便是無依無靠之人。幸得公子不嫌棄,願意收留小女子,洛兒先敬公子一杯!”
嬴天本就無睡意,且生性嗜酒如命,見得此情此景更有美酒,不由的掃去了一絲心底的陰霾,微笑道:“如此,在下卻之不恭了!”卻嫌那玉杯過小,說道:“只是我從不喜用杯子喝酒。”
妘洛兒知曉嬴天的意思,又從身後取出一罈酒笑道:“原來公子外表看似謙謙君子,實則卻是豪爽大氣,既如此,洛兒也改用酒罈陪公子暢飲!”
嬴天哈哈一笑,接過那壇酒,拍開了封口泥,猛的便喝了一大口,讚歎道:“好酒!”一個縱身便飛到了屋頂,“妘姑娘,這屋頂上,月色更是撩人啊!”
妘洛兒著帶著另外一罈酒飛到屋頂,並排與嬴天站立,嫣然一笑:“果然是好景色!”
此刻那明月已升至半空,那銀色光華籠罩在天地之間,更籠罩了那屋頂上的兩人。微風吹過,妘洛兒一身白衣翩翩,一頭青絲隨風曼舞,猶如仙女一般。而嬴天一身白袍,身材挺拔,氣宇不凡,狂飲著烈酒更顯得豪氣干雲。
若有人在此,也會不由的衷心感嘆:“好一對神仙眷侶!”
妘洛兒一臉痴迷的瞧著嬴天,見他借酒消愁,知他心中難以忘記青兒,便有心調解。沉吟半響,便對嬴天說道:“嬴公子,這世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公子萬不可過於悲傷了!”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好一個此事古難全!”嬴天嘆道,“姑娘才華絕倫,在下甚為佩服。曾也有一苦行僧勸解我,讓我放下執念,勘破人生八苦。”
“可惜,有些人在我心中,這輩子也無法抹去了。即便她已逝去,可我感覺她還在我身邊,還在附近默默的看著我。”
“我將窮盡一生,找到復活她的辦法。這個世界個玄奧莫測,自古以來多少天之驕子創造了無數奇蹟,我相信我嬴天一樣可以!”
“哪怕她魂飛魄散,我嬴天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找到她!”
妘洛兒怔住了,心中不由升起無限的妒意。紫姨說嬴天心裡有青兒,卻不知道他竟將那位青兒深深的刻在了心中。世上竟有如此深情的男子?
妘洛兒心生苦澀之意,亦是喝了一大口酒,低聲說道:“沒想到公子如此痴情。但是世間如此多的女子,除了她,莫非再無一人能落得公子眼中?”
“可世間眾多男子,她一生卻也只能依靠我一人。我曾不通男女之情,沒有好好待她,更從未知曉她的心意。直到她臨死之際,我才知曉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可恨我堂堂七尺男兒,居然需要一柔弱的女子來救我性命,苟延殘喘至今!”
“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什麼叫失去了才會後悔!”嬴天心中大痛,眼圈通紅。
也是因為今天聽得那一聲疑似青兒的嘆息,那重燃的希望又瞬間被澆滅,讓嬴天深受打擊。
妘洛兒見嬴天傷情至此,不由心生憐憫,便靠近了嬴天,握住了他的手,柔聲說道:“嬴公子切莫傷心,青兒姑娘在天有靈,自然是知曉你的心意。你若過於悲傷,青兒姑娘也會不安的。”
“公子如此深情,洛兒也甚是感動。可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公子還當保重身體!若想復活青兒姑娘,公子當放開心懷,努力去修煉,尋找世間秘法,萬不可沉溺於悲情當中才是。”
妘洛兒溫柔的聲音傳入嬴天耳中,嬴天只覺得大為感動和寬慰:“多謝妘姑娘,是在下失態了!”
妘洛兒微笑道:“還那麼見外,叫我妘姑娘?”
“是,洛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