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宏回到舊宅時,天色早已黑了下來,路燈收錄著路邊孤寂而沉重的影子,拉得很長,然後變短,然後再度拉得很長。
遠遠地瞅到一輛龐然的汽車停在門口,將宅門堵個嚴嚴實實,光看那個架勢,必定是來找麻煩,而非上門拜訪的來客。
近了之後知道是輛軍用吉普,在夜色下綠得發黑。
他有預感,預感也實現了,夾在陰影裡走出一道人影,多少年未見還是一眼認不出來。
溫宏理也不理地從人身邊過,陸克寒叼著香菸,腳邊丟了一地的菸頭,邪凜凜地笑:“見到老熟人也不打聲招呼,這就是你的教養?”
教養?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教養?
往事仍舊曆歷在目,可也必不可免出成了灰白畫幕,溫宏錯開陸克寒的肩,根本不迴應此人咄咄逼人的粗野面孔。
但是走到門邊時,倒是挺住了:“要進來喝杯茶麼?”
陸克寒並非來尋釁滋事,說白了是要試探一番對方的態度,順便提前壓人一頭。
不過他的如意算盤不知覺地落了空,溫宏變得深沉,讓人捉摸不透,拳頭跟鑿進棉花裡一樣,根本不太能刺激他。
兩人聊過了晚飯的點,陸克寒起身告辭,餘光裡看到一道少年的身影,躲在二樓上,還當他什麼都看不見呢。
他直接把車開到保安局,大樓裡零星地亮著光,等他上了三樓辦公室,少峰孤零零地立在窗前。
“見到他了?”
陸克寒嗯了一聲,大步走到酒櫃前,拿了朗姆酒,對著嘴巴喝。
一口氣灌了小半瓶,遞給少峰,少峰接過去喝了,不過比他斯文很多。
陸克寒煩躁地坐到茶几上:“我們到底拿他怎麼辦?!當初我說我先把小艾帶走,你又不同意。”
少峰轉過身來,揪住陸克寒的衣襟,瓶口朝下著從他頭頂上往下潑。
“你覺得我會同意?”
少峰甩開酒瓶,重重地推了兄弟一把,陸克寒躺倒在茶几上,碰翻了茶盤。
“少在這裡自作聰明!”
珺艾派司機把阿哲送回去,回家時曼心已經單獨吃過麵條了,無聊地抱著抱枕,撕扯著上面的流蘇。
她可憐兮兮地跑過來,珺艾把她接住了:“就你一個人在家啊?”
母女倆黏糊了好一會兒,珺艾開始煩她了:“九點半你該睡覺了。”
曼心非要聽睡前故事,珺艾幾百年都不會給她講什麼狗屁睡前故事,見陸克寒不再,勉為其難地抽了一本書來,念得自己哈欠連天,跟小孩子一起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躺在主臥裡,墨綠的窗幔枝形的吊燈,乳頭被人銜入熱烘烘的唇內,嚶哼著抱住這人的腦袋。
腦袋蹭蹭著露出臉來,珺艾不大愛看,嫌棄也有舒服也有,把人推開,陸克寒就把她的乳扯得長長的,伸手去揉另外一半,揉的粗暴用力。珺艾低喘著叫了一聲,雙腿被人掰開,是另外一雙手,少峰直挺挺地跪在身前,衣服也沒脫,隨意地解開襯衣上兩顆紐扣,圓潤光滑的龜頭在宅縫裡滑來滑去,大拇指捉住核肉打磨揉搓,珺艾抖抖索索地想要併攏,並不住,渴求地撐起身子,去摟少峰的脖子。
少峰接住她的吻,推開夾在中間礙事的陸克寒,深吻小艾,勾著舌頭纏纏綿綿,然後驟然就吻得更深了,舌頭去探她的喉嚨,讓她痛苦得快要乾嘔。珺艾哽出淚花來,如泣如訴地,美得讓人按耐不住地插進去,直衝到子宮口。
兩人在銅床上交疊起來,四肢跟羅蔓似的,扭成了緊緊的麻花。
陸克寒眼紅心燙,跪在床邊吻珺艾的腳指頭,一根根的吮,珺艾被少峰摟得喘不過氣,身體被撐得滿滿的,重重的抽插中爽得暗無天日。這時腳上多了一更瘙癢,她根本顧不著,一腳把人踹開。
噗通一聲悶響,姓陸的懊惱著從地上爬起來,齜牙咧嘴地哼。
少峰插了好一陣子,射意來臨時狠狠地按耐下來,快搗變成慢磨,把小艾折成一團,小腿都要拱到床頭上,渾圓的屁股高高朝上。
他從上面往裡搗,埋下身子鑽進珺艾兩腿中間下的臉面上,剛要說話,下面多了毛茸茸的頭顱。
回頭一看,陸克寒伸出舌頭舔這菊穴呢,討好地看著他。
少峰想了想,又把小艾擼直了,從後面更加緊緻的地方款款地頂了進去,陸克寒則再右側送進手指插著花蕾。
珺艾扭著身子,跟身後的少峰接吻。
少峰慢慢地搗弄,等她放鬆舒服了,這才抵住她汗涔涔的額頭:“我們要個孩子吧。”
珺艾心頭一陣痠軟,身體在兩面夾擊下不住地淚水漣漣:“要吧,我想給峰哥生個孩子。”
陸克寒被迫地再次轉移陣地,舌頭拱進珺艾翕合的後庭,溫柔地舔她,聽兄弟和小艾情話綿綿地,胸口上也是一陣悶痛,主要是被不平等給刺激的委屈。
珺艾的腿纏在少峰衣衫凌亂的腰間,看那紫紅碩長的雞巴在下面快速地滑進滑出,短指甲幾口要扣緊少峰的肉裡。
她想生的,再次遇見少峰的第一面時,就想要了。他們之間也並未避孕,很早之前也沒有,但她的肚子就是沒動靜。
明明一生就生了兩個到少峰這裡怎麼就沒了動靜?
她也猜測過,也許,由於血緣關係,她的子宮是自動排異他們的。
“對不起,峰哥”珺艾哽咽著抽泣起來。
兩個男人同時抱住她,前後包圍著她,少峰低頭吻她的眼淚:“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想要,沒有也沒關係。”
陸克寒吮住珺艾的脖頸,心裡狂叫,我想要啊!不過想到曼心,這心思也是微微地弱了兩分。
57.哥哥叫你過來坐
曼心開學前半個月,珺艾裡裡外外地被澆灌了無數次,雙腿雙臂還有細軟的腰,被折騰地柔韌性可以匹敵戲臺上耍花腔的戲子。
夏季的天本來也亮得早,這天更早,不過是沉甸甸的深藍中泛出一條濛濛的藍,珺艾撐在窗臺上,兩隻奶子從吊帶裙裡被人掏出來,撫慰了一陣後身後的男人轉移陣地,堀緊了腰肢,騎馬似的後入。
少峰的動作很有章法,各種折磨人的手段爛熟於心,他不總是溫柔似水的,有時也玩得厲害。
像是她只能成為他手裡的小玩意兒,把控著操弄。
類似主人和僕從的性愛關係,例如此刻他抓著她的頭髮弄她,珺艾也是甘願,也快活,被他獨自一人統治的快活。
熟燙的雞巴在後庭里斯磨,那裡更敏感,是一種新鮮又痛苦的刺激,後面很快地溼潤、黏黏答答。
看她把身子彎成滿月,乳頭晃盪著打在窗欞上,少峰抽出雞巴往前面滑,插出一大口的淫水。
伸手去摸,給她舔:“比以前更騷了。”
珺艾吮著他的手指哼哼叫:“是我是峰哥的小騷貨”
少峰低聲地笑,含住她的耳垂,挑弄著淺插,不給她痛快:“這樣就夠吧,給你吃一截,夠了嗎?”
她主動地扭著操熟的水蛇腰,往後送,往後吞:“唔唔不夠的快進來,全進來”
陸克寒被肉體清脆的啪啪聲給弄醒了,屋子裡全是讓人熱血沸騰的特殊腥氣,有頭天晚上的,也有剛才新添的。
兩具軀體,一大一小,陽剛頎長的那個摟住曲線柔軟白如潤玉的那個,疊在一起,腿間的淫液往下流著。
這樣濫交的日子恐怕是男人夢寐以求的荒唐,陸克寒曉得自己不討喜,特意去浴室裡衝了個涼水澡,打了很多的沐浴香波,對著鏡子搔首弄姿。套了浴袍出來,只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漂亮。
少峰忽地抱起珺艾,讓她盤在自己身上,一面走一面肏,交合處溼得不成樣子。
他兄弟點了一根香菸,自己抽了一口送到他的嘴邊,道:“動靜真不小,小心把孩子給弄醒了。”
少峰算是領了一毛錢的情,坐到床上去,靠著床頭抽菸,珺艾在他身上自動起伏。
陸克寒大隻地爬上來,揉了揉她的屁股,摸開肏開的後庭處,摸得一手的軟爛。
少峰皮笑肉不笑地盯他一眼,目光掃過床架子上的領帶,姓陸的心領神會,拿了領帶圈到小艾的嘴裡,在蓬蓬的腦後打了個結。
珺艾歇斯底里地繃緊、抽搐,勒著少峰的手臂,被兩面夾擊起來。
她可真是受夠了,昏頭昏腦地上了天,把床單弄得不成樣子。
於是睡到中午才能起來,醒了也不想動,盯著飄動的白紗發呆,莫名覺得兩兄弟這陣子簡直過於熱情。
人跟動物一樣,是要發情的,可是也不會發情到這份上啊,性愛自然是快樂的,是愛人間的砥礪纏綿,可同時也是建立在新鮮的程度上。操了老長一段之後自然而然會降下頻率。就像當初在梅村拎出陸克寒,搞了一段時間也就不太想了。正如人飢渴要喝水,喝飽了也就不渴了。
珺艾摸摸自己的肚子,暗道,你丫爭氣點啊,不然你娘要被搞殘了,萬一後半輩子都不想做愛了,第一個就要怪你這混蛋不爭氣!
反正她是不想出門了,大半個月都沒出門,成天就在家躺著,湯湯水水地補著身子。
少峰這天回來得很早,罕見地帶著曼心上街,給她買新衣服和學習用品,還弄了一個籃球回來。
曼心穿著玫瑰色的小裙子飛上來,花蝴蝶似的煩她,珺艾則像趕蒼蠅一樣讓她走開。
“媽你最近怎麼回事哦?生病了?”
“沒有”珺艾懶洋洋地答,心念一轉,又說有:“頭也痛腿也痛,可能是要生病了,乖,找你那個混蛋陸叔叔去玩。”
“我陸叔叔不是混蛋!”
珺艾不小心說多了兩個字,連忙嘻嘻笑:“是是是,去找他吧。”
曼心跳腳,大叫媽你不愛我了,然後她安叔叔進到屋裡來,她把吼叫吞了回去,朝少峰舔開笑臉,呲溜地跑了。
珺艾當著少峰的面,是絕對毫不吝嗇要罵曼心的,因為曼心總不親他,罵罵曼心好讓峰哥心裡舒服些。
少峰坐到床邊揉揉她的頭髮,默了片刻,起身去給她拿衣服:“起來吧,正好一起出去吃飯。”
三個大人加一個小孩,通通穿得很漂亮。
特別是換下制服的少峰,官派氣質簡直要從西裝裡蠢蠢噴灑出來。
珺艾膩在他的懷裡,問今天是什麼好日子麼,陸克寒在旁插嘴:“阿哲那孩子最近不老在咱家玩嗎,他家長知道了,說要謝謝咱們。”
玫瑰酒店前門庭興旺,陸克寒叫來侍應生,說是訂了樓上包廂,然他幫忙帶路。
“我跟少峰在門口抽根菸,你先上去吧。”
二樓走廊上,阿哲在門口望眼欲穿,曼心蹦蹦跳跳地過去,摟住舊敵人親了一口:“哇,你好香啊,是不是灑了香水?”
阿哲掃了珺艾一眼,羞澀地紅了臉:“不是,應該是肥皂香。”
珺艾牽著小孩子往包房裡去,抬頭的剎那,視野裡一陣天搖地動。
層層的波瀾逐漸盪開,休息的茶座區裡,那片棕紅的沙發上,男人一身鐵灰的西裝,鼻樑上架著眼鏡,款款地起身來。
他起得很慢,但也算自然,溫溫的氣息柔柔的視線,也是竭力冷靜的視線,朝她露出一絲快要牽扯不動肌肉的微笑。
阿哲默默地走到父親身邊,拉住他的手。
珺艾呆呆地望著這對父子,忍不住捂住胸口。
溫宏又坐下了,他根本是什麼都不能做,不能摟她抱她親吻她,不能伸手去揩小妹眼角泫然欲泣的淚珠,真的不行,不可以。
因為她現在已經很幸福,他答應過她,縱使沒有說出來過,還是承諾過她,我不會再去主動打攪你,只等你有時間回來、過來看我。
只要你幸福,你快樂,得到一個女人在這時間所有該得到的,只要我還能看到你,我們之間還有牽絆,無論這個牽絆是否是我想要的,是你想要的就夠了。
“小艾,過來坐。”他是她的大哥,講出來的語氣也是大哥的溫柔厚重。
58.你也配?
少峰把時間掐得很準,給他們見面的時間,不給敘舊的時機,單手推門來,就是一陣風。
按禮節,溫宏該起身問聲好,無論好壞,作個樣子總是“好”的。
然而蘇南雙煞主場般地闖進來,那兩張類似卻氣質全然不同的臉,輕瞥過來刻意輕慢的眼神,便讓他自覺把後臀給坐實了。
臉是什麼?臉是給人看的,他何必給他們臉,給了不見得能有好場面,不給也不見得局面會更差。
陸克寒甩了甩皮風衣的衣角,瞅著小艾那副風中凋零黯然失神的表情,一瓶醋的量瞬間高漲成了一缸子的分量。
要不是他兄弟殺來一道眼神,他可以上去就是一腳。
珺艾沒跟大哥說上兩句話,萬般言語也能匯聚成簡單的一句您最近還好嗎,溼潤的淚也只能往肚子裡流。
然而阿哲那樣默默地牽著他父親的手,他父親也是貌似嚴厲實則溫柔的包住小孩子的幾根短手指,這對父子健健康康地、體面地、完好地坐在對面,她還能想什麼有的沒的?
少峰過來,從後面捏捏她的肩膀,俯身來就是一道親吻,這道吻輕輕地、甜甜的、辣辣的,總歸是很刺激人。然後他就走開了,坐到碩大的圓桌那邊。尾隨進來的侍應生看了個眼花繚亂,屋子裡隨便一個男人都像東道主、男主人,都尊貴,都不好惹,除了末尾那個拿著陰狠眼神瞪他的男人。
陸克寒壓著火氣吼他:“傻站著幹什麼?!拿選單來。”
這句好很好地掀翻了包房裡暗潮洶湧。
少峰接了選單,垂著眼皮,薄薄的唇裡有條不紊漫不經心地點了一溜煙的菜,直到估計整張桌子都裝不下。
這時珺艾過來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便把選單一合交了出來,反手拍拍珺艾的手背。
飯菜上來前大家坐得奇形怪狀,少峰交疊著雙腿抽菸,他旁邊坐著珺艾,珺艾是腦子不太夠用了,在家裡指點江山肆意發揮,此刻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做呆頭鵝。再旁邊是曼心,她跟阿哲很擠地坐在一張椅子上,阿哲始終垂著頭,見沒人理他爸爸,小心臟裡疼了疼,還是跑到對面爸爸身邊坐下。再就是陸克寒,於是他和溫宏最近。
直到流水般的琳琅宴席上來了,酒水也來了。
溫宏脫了外套,挽起袖子,露出一隻銀光閃閃的手錶,親自倒了一圈的酒水。
舉起酒杯來:“感謝諸位今日對阿哲的關照。”
自己一飲而盡,再倒一杯,是對少峰:“感謝你照顧家中小妹,小艾有不懂事的地方,麻煩多多包涵。”
再一杯,對陸克寒,然而像是畫圈圈的假動作一樣,嘴唇一抿,卻把酒杯收了回來,單方面自己給喝了。
陸克寒火冒三丈,拍筷子:“你什麼意思?”
溫宏拿手指推一把眼鏡,玻璃鏡片閃著光,冷情冷肺地:“沒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溫宏笑話他,也是蒼白的,陸克寒不行了,越混越回去,城府、刻薄和陰謀都看不見了,已經被他兄弟給養廢了。
他不太看小艾,看了就收不住目光,不能給她難堪難做。
珺艾額頭髮脹,恨不得一巴掌甩到陸克寒臉上去,咬牙切齒地不好發作。
正是這時,門外有人爭執了幾句,被人霍然推開。
珺艾立刻看過去,整個人不好了,人越多,越不好,這麼多男人都是跟她有過一腿和正在有一腿的,像後宮大合集。
聽說海里有種魚叫電鰻,摸一下就要電一下。唐萬清此刻像極了電鰻,不用接觸,轉用譏誚的語調和眼光電你,把滿屋子大人帶小孩兒全都電一遍過去。
他在那裡鼓掌,啪啪啪地響:“好傢伙,漂亮!”
“這局面怎麼能少得了我呢?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小健也來了,穿一身白色的運動服,小少年也是唇紅齒白地。
這對父子便是現場最漂亮的,眉眼精細,別人都是打孃胎裡生出來的,就他們倆是工筆畫一筆筆精雕細刻地畫出來。
這頓飯吃得亂七八糟,酒也喝得七上八下,任意誰對上眼睛,都可以無聲勝有聲地廝殺一番。
然而少峰穩穩地佔領炮火上的制高點,單是他買的,人也在他懷裡。
一行人稀稀拉拉地往外去,門口幾輛黑轎車早已挺好,少峰拉開車門,先把小艾送上車去,隨後也跟著上來。
汽車開動時,小健跑了過來,兩手扒在玻璃窗上,誰也不看,只看珺艾。
乾媽,他叫。
唐萬清回去把溫宏狠狠地批了一通,氣得狠了,翻來覆去都是:“老子信了你的邪,找了這麼久人就在那裡!就幹看著!”
“好哇,現在要臉了是吧,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在客廳裡拱火團團轉,讓小孩子並排罰站:“你們太沒用了了!那是你們媽!沒人認出來?!”
小健忍著眼淚,阿哲抽噎兩聲後,平生第一次大哭起來。
老宅一家人都沒睡好,洋房那邊也沒人睡得安生。
唐萬清老早起來,溫宏長久地立在窗邊,眼見這唐拎著兩個孩子上了汽車。
他跟斯文的土匪一樣,闖進別人家的客廳,眼光發尖的發現安少峰不在,於是更有底氣了。
“小艾,你乾兒子不認就罷了,連親兒子都不認?”
珺艾兩眼發青,腫著水泡,因昨夜在少峰懷裡哭了半宿。
頭天飯局實在混亂,面對她的小兒子,她想的是應該鄭重地換個場合再
脆弱的計劃被唐給攪了,阿哲根本不進來,半個身子藏在門外,紅著眼睛藏著怯意。
小少年就站他旁邊,握著阿哲的手。
珺艾緩緩地移了過去,半跪下來把孩子們抱住,說對不起。
陸克寒忍不了了,龍行虎步地衝到唐萬清跟前:“這裡不歡迎你,麻煩你哪裡來哪裡去!”
唐萬清仰著下巴:“笑死人了,這裡有你說話的份?你也配?”
59.雞巴傻蛋
眼見陸克寒就要把鼻子頂到唐萬清的臉上,珺艾跳了起來,要是小孩子不在場,她照著陸克寒的小腿就要踢過去。
孩子們都在,她就不太好動手了,只能掀動殺氣凜凜的眼鋒:“姓陸的你要幹什麼?想打架請出門左拐!”
陸克寒的臉瞬間風雲變幻,當著唐萬清的面也不好施展千依百順的模樣,嘴角抽了抽,臉上的肌肉擰了擰,頭腦好歹清醒了一回:“好吧,唐先生,請進,請坐。”
他還請他喝茶,廚房裡燒得沸騰的滾水,茶葉罐裡掉底的灰渣渣,端給唐萬清喝。
這時唐萬清愜意地坐到安家的歐式大沙發上,拍拍扶手,覷覷布料上的繡紋:“你們這地兒不錯。”
然後假笑著接了陸克寒泡的茶,喝了一嘴的茶葉末,呸呸出來:“就是未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點,像樣的茶葉也沒有。你也別跟我客氣,下次從溫宏那裡拿點過來,他那人古板了點,用的東西都還好。”
反正就是譏諷陸克寒上不了檯面。
曼心早就在二樓看了半天熱鬧,噔噔噔地跑下來,頭上紮了兩隻小辮子,倒是沒戴花。她不愛戴花,覺得娘裡娘氣的,不好施展自己的武功路數。
“這是我家陸叔叔,請問您哪位?”
陸克寒老母親似的被安慰到了,摸摸她的腦袋瓜子。
唐萬清哈哈哈地笑出來,眼睛專朝曼心和珺艾身上溜:“得!我看你比你媽小時候還要野,相當不錯,起碼不會被人欺負。”
說話間腦筋已經轉了好幾圈,精明地捕捉到珺艾慍怒難看的表情,又是朝熱鍋了灑上一壺油:“少峰那麼忙,平時應該是陸先生再教吧?”
裝模作樣地嘆著長長的氣。
“小丫頭你知道你爸是誰不?”
曼心七七八八地猜到一些,不過也不是很懂大人間的那一套,剛才聽見阿哲是媽的兒子,她是媽的女兒,阿哲的爸又是那個男人她沒敢多想,小霸王似的懟到阿哲身邊:“原來我是你姐姐!來叫句聽一下?”
屋裡三個大人內心戲非常多,三個都是不忍直視。陸克寒是現在才意識到曼心已經過於像自己,但她是女孩子呀!該是小甜心啊!怎麼跟土匪認媳婦似的!
阿哲很乖,蚊子般吐了聲姐。
唐萬清恬不知恥地在這裡蹭了午飯,面對孩子也是充當起甩手掌櫃,全留給珺艾自己折騰。
珺艾照顧著三個孩子吃東西,給小健的湯碗多加一根雞腿,小健把頭埋下去,低到不能再低,他怕乾媽看到自己的眼淚。
自此唐萬清三天兩頭的過來,果真帶了茶業,次次都是不同品種。
珺艾有些發毛:“是我家要開茶葉鋪呢,還是你家是賣茶業的?”
唐萬清呵呵地笑,渡過了適應時間,他覺得這日子倒是特別有滋味,想到家裡那個老古板病廢物,不免又憤憤地:“我幹嘛的你不知道?別說茶業了,全天下什麼東西我都可以賣。你大哥呢,就慘一點,最多就倒賣下房產股票什麼的,不過這年頭也不好做了,前頭還被人坑了一大筆。”
珺艾聽了很不是滋味,只能加倍地對阿哲溫柔以待。
阿哲是吃了迷魂藥,上課都在發呆,語文卷子寫數學,數學卷子寫英文。
下課曼心就過來逮他,跟他寸步不離。放學呢,小健從中學部過來,在校門口等這對姐弟。
這天唐萬清專跑個晚上過來,前面的汽車剛停好,鑽出一道制服剛正的身影。
等他進了大廳,小艾正在給少峰身上撣灰,柔情蜜意地服侍男人脫外套,行雲流水地端茶送水拿拖鞋。
少峰坐到單人的沙發椅上,翻了報紙,眼皮子往上一掀:“你來了,隨便坐。”
唐萬清擒著微笑點頭,坐在他的斜側面,短短地隔著茶几。
是他先說話的,說的是他兄弟:“陸先生現在沒事做吧?正好我有個朋友在這邊開了糖廠,需要一個管事的,不知道他有沒有接手的想法?”
少峰大半張臉都在報紙下,都不看他,只是嗯了一聲。
唐萬清等著,他有耐心,少峰擱下報紙,從煙盒裡倒出香菸,在旁打毛衣卻耳聽八方的珺艾主動取了火,給他送過去點菸。
“我們家不缺他那份銀錢。”
少峰摟住珺艾往後靠,珺艾趁機瞪唐萬清,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又去瞅在屋子另外一邊,拿著雞毛撣子挨著傢俱輪個撣灰的陸克寒,背影發著僵,不舒服又黯然的模樣。珺艾默默地大罵一句,雞巴傻蛋!
“哈哈,我也是好心,畢竟陸兄那樣子,我看了還挺心疼。”
唐笑起來很有魅力,然而這話說的幾乎噁心全場,珺艾感嘆萬分,想必這也是唐萬清怎麼混都不會差是原因。想說好話就說道天花爛墜,想說壞話,簡直比好壞還好聽,你根本看不出他是在演戲!
只有少峰不動如風地跟著笑:“多謝關懷。”
唐萬清眯著眼睛笑,飲了一口自己帶過來的大紅袍:“小健一直沒什麼朋友,要不我把曼心帶出去,讓幾個小孩子好好聚聚?”
唐很成功地領著曼心出來,半路上買了幾隻氫氣球,算是逛了,直接把車開回老將軍舊宅。
曼心對一切都很好奇,嘰嘰喳喳地沿著中庭的迴廊跑,她這傢伙從來沒受過正經氛圍的薰陶,乍一接觸,新鮮勁兒透過麥色的小圓臉透出來,像麥芽糖又像紅透的蘋果。阿哲和小健早就等著了,在門外捉迷藏、跳格子、扮演土匪和囚徒。
直到溫宏姍姍而遲地從二樓下來,無聲地擺出一套白玉黑子的棋盤。
手指杵在唇上,眼鏡架在鼻樑上,那份渾然天成的做派,曼心可是偷偷地看了好幾眼。
這是我爸爸?心裡像是有幾隻螞蟻在亂爬。
唐萬清推著她的肩膀過去:“要不要試試?”
曼心大大咧咧地說:“我只會一點點哦。”
當然也是驕傲的自謙。
兩個男孩子也是圍了過來,分別跟溫宏來了一把,輸的迅速且一敗塗地。
曼心不甘心了,溫宏淡揮一下手臂,嗯了一聲,道:“你來。”
且戰且敗,再敗再戰,小丫頭擰著眉頭,極其不忿地盯住溫宏,嘴巴嘟得像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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