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翹著二郎腿，眯著眼打量著眼前活色生香的景象。

一個美女，裸肩露腹，雙手像妖般搭上秦淮的腰間，嫵媚地笑著，我想是男人都會心動的。但，比起這個，我更關心的是，秦淮怎麼會跟這個女人在一起。

秦淮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輕聲一笑，湊近我的臉，看著我的面無表情，微微啟唇：“怎麼？很奇怪是嗎？”我依舊木無表情，沒接他的話。他見我不說話，也不急，只稍稍挑眉，推推身邊的美女，輕佻的笑容差點讓我認不出他來。

——“去，陪陪這位少爺。”

他的命令很簡短，也很刺耳。

我沒去理那個女人，學著他挑眉，勾起一個極淡的笑容：“你叫我來，就為了炫耀你新交了女朋友？”徐老師擔憂的臉隱隱在現，我握緊了拳頭沒再開口。

“你這麼認為？”

“我不該這麼認為？”我反問他。

他不笑了，斂去那麼輕浮的笑後，彷彿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我在心裡不禁少舒口氣，這才正色：“你這幾個星期去哪了？”

“出差。”

哈，出差。說得輕巧，撇下女朋友不管，跑去跟美女出差去了吧？

我些許賭氣地把臉偏向一邊沒看他，窗外行過的路人匆匆，在某一角落化為朦朧的黑點。本以為他多少會說些什麼來緩解氣氛，不料他卻什麼也沒說，任由氣氛冷場下去。我移了移目光看他，他也在看我，眼神深邃，奇怪的是，彷彿蘊含著壓抑著的怒氣。而身旁被冷落許久的美女，則不甘落寞地貼近我的身體，眼神迷離身體柔軟，無不是男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她的身子幾乎是蹭著我動的，嗲聲嗲氣地喚我，要我不要不理她。

我皺皺眉，雖然她很有誘引男人的資本，但此時我的心情實在不怎麼樣，剛要委婉地推開她時，一直沒作聲的秦淮反而開了口：“過來。”

就這麼簡短的兩個字，音量不大，卻有足夠的威懾力。

果不其然，美女立即乖乖回到他身邊，在她耳邊細語了些什麼，美女立刻吃吃地笑了，那笑容在我看來是多麼的毛骨悚然她一定不會知道。

我淡淡地看著他，拳頭在底下身側已經握得關節泛白，但我力求平靜地淡定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倒扮無辜，金絲眼鏡閃著凌厲的光芒，把他的眼睛掩去了一半，顯得十分詭異：“如你所見。”

如你所見。

在印象中，他只會在我惹禍之後無奈地嘆氣，無奈地說我拿你無可奈何。

他沒告訴我，他還會說這句話。

我的眼神漸漸鋒芒畢露，緩緩站起身來，俯視著他。

他不愧當了我這麼多年的朋友，一下子就明白我是真的生氣，於是他擺擺手，要那女人退下。

待那女人走後，包廂裡靜得嚇人。

我不可抑制的怒氣終是化作一絲嘆氣逸了出來，抬眼望他：“你這是怎麼了？”他把我逼到牆上，這次我清楚地看見了他的眼神，那麼陌生，那麼危險。

“你知不知道，徐老師還在等著你。”

“我知道。”

“你知道？哈，知道你還跟這種女人在一起？”我嘲諷笑道，眼神裡卻沒有一絲笑意。而他，同樣亦沒有笑意可言。有的，只是怒意與失序。

“呵……你真是太天真了，初見。”他突然像聽見什麼笑話般，低低笑了出來。笑完，便恢復本，“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跟她在一起的？”從他的眼中，我看不出一絲情人間應有的纏綿繾綣。

“……你不愛她嗎？”這句話，本是半諷刺地出口，可我未曾料見，他居然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跟她在一起？！”

“那是因為……”

“主人，那傢伙又來電話啦~”在此時，從各種角度來說都十分煞風景的手機鈴聲響起，我卻沒有犯囧的感覺，有的只是不耐，便舉到眼前，熒幕揹著我，省得麻煩我看也不看就摁斷了電話。

我不及秦淮高，但抬起手總是可以擒住他的衣領的。

“你說，你到底是為什麼跟她在一起的？！”從我眼前，就那樣搶走了我心愛的女人，在我成全的時候卻告訴我說你不是真心愛她？開什麼玩笑？！

他看著我，笑了下，黑如幽洞的眼眸像要我吸進去，忽道：“果然……你果然喜歡她吧？”唇角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徐徐呵氣。我的雙頰隨著耳微微熱了起來，對上他篤定而曖昧的眼神，忙移開視線偏向一邊，沒再接下他的話。

他握住我的手腕，用上力氣，使我放開他的衣領，無謂地笑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如果他沒有這張臉我想我是真的認不出他來。我深吸一口氣，也算是冷靜了下來，卻沒有隨他坐下，而是站在原地望著他儒雅的臉。許久，我才看著他，緩慢地一字一句道：“是，我喜歡她。”

他沒有絲毫驚訝的神色，眼神卻也漸漸犀利，令人無法直視。

他張唇，我還以為他要接下我的話，怎料他卻是扯開了話題，問：“剛剛那個電話是笙箬打來的吧？”聽他的語氣，像是早就知道了的樣子。

我隨口答道：“不知道。”

上前一步：“你早就知道我喜歡她？”

“你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

聽聽這語氣，好像我就活該被他知道似的！“既然知道，你就不能這麼做！”他扶正鼻樑上的眼鏡，似是不解。我氣急了：“既然從我手中搶走她，你就要好好待她！”

“為什麼？”他從容不迫的樣子讓我差點控制不住上去給他一拳！“你問我為什麼？我還想問你為什麼呢！明明是我先認識的她，為什麼就……”話到半途，被我狠狠地扼斷。我撫上自己的頭，暗自懊惱。我在說什麼啊！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居然說了出來……愛情本來就不可以勉強的不是麼……

見我抱頭，秦淮卻沒有放過我的意思，而是接著我的話說了下去——“為什麼就偏偏愛上了我對嗎？”他冷笑，“那種女人不值得你愛。”

話剛說完，一陣拳風便擦過臉邊。

我撲個空，眼神沒有一絲動搖，堅定地對上他的眼睛，字字頓頓：“那是因為你不瞭解她。”

“不瞭解？”他像聽到什麼大笑話，勾起唇角，“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愛上她。”

你當然不明白。

我的思緒飄到幾年前，那一個夏天。

知了低鳴，炎熱的辣日瘋狂地照著大地上每一寸，像要蒸發掉每一分水分，周圍的景象都影影綽綽。我的心卻像浸在冰窖中，一下子冷到極點。

周圍所有人指責的目光毫無保留地向我，宛如一把把利刃投來。那是我第一次任職老師，所以資深教師有時總叫我幫忙整理教案，鎖門關電之類的事更是不在話下。

恰好，今日有個老師一塊名貴的手錶放在桌子上，回來時便不見了。而我則理所當然的就成為嫌疑犯no.1。我只能在心裡憋屈，別說偷了，連見我都沒見過那塊所謂的表，怎麼可能去偷？當然，這種話即使說出來也沒人會信，我乾脆閉著嘴不說話。

就在橫眉冷豎千夫指之際，徐老師就像是一位天使般出現了。我說她是天使並不是空來風的，主要是因為她就穿著白色羽絨服。

她說，她相信我。

她還說，她看見了那位丟失手錶的老師早上把手錶放進貼身包中了，不信可以搜。那個樣子帥極了，至少在我看來的確如此。

那位老師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彩，簡直就是真相的代言。

直到各位老師都不爽於某人的無事找事，安慰似的跟我搭話幾句後，徐老師才轉過頭來衝我微微一笑，拍拍我的肩頭，才離去。而我站在原地，甚至忘記了問她的姓名。

陷入帶著溫暖色彩的回憶中的我，不禁也揚著笑容，可我不知道，這笑在別人眼中看來是多麼刺眼。秦淮蹙著好看的眉頭，打斷我的思緒——“初見，你猜我在出差的時候看見了誰。”

我斜睨他，還是問道：“誰？”

“初禹，初叔叔。”

一句話，讓我的眼前一陣空白。

但他還嫌這刺激不夠，眼神微眯，更加重量級的話語隨之而出：“其實我早上就出差回來了，本來想去找你。你猜，”他的手慢慢抬起，“早上經過你家的時候，我看見了什麼？”

我忘記了，我一向都沒有關窗的習慣。所以早上發生的事情，大概已經全部暴露了。

******

他把我輕輕壓在牆上，眼中閃爍著

不定的光芒，一向掛著笑容的臉也冷了下來，終於令後知後覺的我警惕起來。“你是同志嗎？”他問我，語氣中幾近肯定。

也難怪，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還被人又親又的，誰也會這麼誤解的。

“不是。”

“那麼他為什麼可以？”

“他怎麼了？”這種時候只有裝傻充愣能應對過去吧。

“他對你做了什麼你不知道？”他一步一步咄咄逼人，眼神更是嚴肅得嚇人，終於把我惹毛了。以前也是，一旦跟人做了什麼過分親暱的舉動，總是擺出這麼嚴厲的臉色把我堵在牆上逼問，我的顏面何存？！這也是屬於男人的獨佔欲嗎？太奇怪了吧！

“這是我的隱私！你沒權利過問！”我沒他沉得住氣，明明眼神中積蓄的怒氣已經快到臨界點卻還要忍住，難道不辛苦嗎？還沒有直接吼他來的痛快。

我猜他一定氣得不輕，畢竟他為了隱忍怒火還特意閉了閉眼皮緩解著——即便到現在我還是不清楚他到底氣什麼氣得那麼嚴重。

“讓我來告訴你吧。”

他微微一笑，隨即堵上我的嘴唇——

唇瓣之間輕輕地觸碰，一股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直到兩人的氣息相溶交纏在一起，能夠感受到彼此的鼻息時，男人才有更進一步的發展，舌尖像是靈巧的蛇信子般鑽進我的口腔中……大腦開始發出抗議，與此同時，空白一片的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個在頂樓上接吻的片斷，那人的眼神也似眼前這人一樣，壓抑著什麼。

無法做到不驚訝。

也無法做到不生氣。

這感覺，像是被自己的親信背叛般，糟糕到極點。

一陣子後，秦淮離開了我的嘴唇。

他撫上自己的臉側，紅了一片。他愣了愣，緊接著露出了近似孩子氣的笑容，對我說：“你從不打人臉，我讓你破例了，是嗎？”

他的笑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令我難過。

我起身，微微昂首看著他：“如果你道歉，我可以考慮原諒你。”

他又一笑，道：“沒必要。”

我看著他眼中的堅持，頓了頓，吸口涼氣，提起拳頭向他揮去。他沒躲也沒閃，接下我的怒氣，不一會兒嘴角便微微腫起。“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我的身體微微發顫，給他氣的。

他挑眉，那動作又令我想起另一張臉。皺皺眉，我努力地忽略升起的那抹莫名其妙的情緒，繼續發話，“你瘋了嗎？我是男的！男的！”我就差脫下衣服轉兩圈讓他看看我身為男人的標誌了。“男的，”他微微一頓，“又如何？”

“你再飢渴，也不至於對我下手吧？！”這句話簡直出於肺腑之心。

他無奈地皺起了眉頭，那樣子與幾個星期前的他神似，“你果然，什麼都不懂啊。”“沒錯，我是不懂。”我冷笑道，“就算我長得秀氣，也不到人見人撲倒的地步。”

他看著我，突然捉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生疼，我卻沒打算去掙，只直直對上他的眼神，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他盯著我：“那為什麼他可以？為什麼！”我怔了怔，過後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笙箬：“他哪裡可……”他沒等我說完，越說越是激動，最後乾脆抓住我的肩膀硬是把我壓在沙發上，“是因為我的臉吧？因為我長得比他女氣？是這樣嗎？！”說罷，也不等我的迴應，就欺身又要壓上我的嘴唇，我剛想偏過頭去躲，門就在那一剎那間，被急促地踢開了，我和秦淮同時愣住，朝門口望去——

光線隱隱襯出來者的高挑的身影，逆著光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意我能察覺到他的心情不佳。他清冷的音線在房間裡深深地迴盪著：“是又如何？”

next night will also beautif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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