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是宋白先提的,原因是有一日季隨雲把他攏在身下施為的時候忘了鎖門,小姑娘跑進來,才拼好的拼圖摔碎了滿地。
有些事不該讓孩子看到。男人媾和交纏的裸體,落在正常成年人的眼裡都算陰影和噁心。
季隨雲不以為忤,他所經歷過的和宋白全不相同,也沒法過多體會到宋白的羞恥心,但他也不會駁了宋白難得的要求。
去拿抗抑鬱藥物那天是季隨雲親自去了一趟,掛號排隊,隨後又走了一趟外灘。
劉治坐在季隨雲對面,他習慣性的疊著腿,雙手交握著放在膝蓋上,和麵對病人時一模一樣的態度。
劉治說:“隨雲,及時止損,這是你從小聽到大的一個詞。”
季隨雲倦倦地垂著向來自傲的頭顱,他聲音低的近乎喃喃:“對別的事我可以分析利弊分析得失,對他我做不到,他如果肯稍稍給我一點甜頭,我甚至真的可以什麼都給他。”
“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那個男孩子了,他滿身滿心傷,會不會太殘忍了?”
季隨雲苦笑,他反問了一句:“我突然想擔點責任了,你相信嗎?”
季隨雲的責任,他生來三十年主動願意在感情上擔負起來,這是一個男人最高的承諾,哪怕疲倦,哪怕厭煩,只要是對那個人,這輩子就絕不辜負。
劉治清楚的卻是從前的季隨雲,天性涼薄,這個男人身上巨大的壓迫感全來源於他的企圖心和野心,劉治並不明白,到底會是怎麼樣的一種糾葛,會讓季隨雲如此認真而坦誠的說愛上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孩子。
季隨雲沒對外人過多說什麼,他在劉治這裡短短的睡了一會。醒來之後整理利落衣服,挺直脊背,似乎還是曾經那個沒折損過一絲半點驕傲的男人。
晚上季隨雲回去的比平時早,他輕車熟路地徑直走進臥室,拉開開放的陽臺飄窗,不出意外的就看到昏黃廊燈下靜坐著的人。
空氣裡漫散著一股還未散乾淨的煙味。
“晚上吃了什麼?”季隨雲問他。
宋白過了良久眼珠才動了動,他懶得開口說話。不知道是沒胃口還是藥吃太多,稍微吃點東西之後勢必吐的昏天黑地,喉嚨腫痛的讓人求死不能。
“昨天我夜裡醒來你都沒睡,今天白天補覺了沒有?”季隨雲環過宋白的腰將他拉過來抱在腿上,他不用得到回話,只要人在,就是一件值得安心的事情。
“季隨雲,給我一點安眠藥,我受不了了。”宋白如果不是實在忍不下去的時候,他並不會對季隨雲提任何要求。頭痛伴隨著無休止的黑夜,宋白總剋制不住想去死。但他也不甘心,做不出親者痛 仇者快的事,他還是會常常想到陸伏成和父母,一眼不見就永別,太殘忍了一些。
季隨雲一言不發地摸摸宋白的頭,指尖的菸頭明明暗暗的閃爍,慢慢結起好長一段菸灰。
季隨雲沒有給宋白安眠藥,但夜裡開始有了燃香的習慣。一克千金的沉香直接用小刀刮下頗有分量的一層,黁黁的香氣如水流般淌開,但效果並不明顯。
搬回來之後莫名的季隨雲碰宋白更少了一些,收斂剋制了很多,更經常的只是攬著宋白的肩膀擁著睡一會,偶爾說幾句話。
星期五晚上有一場拍賣會,季隨雲本來沒什麼興趣,隨手翻看銅版紙的物品名冊時倒起了點想法。
壓軸的是一件白奇楠手串,十二粒珠子,每一粒直徑都有十九毫米,很難得的品質。
季隨雲想拍下來給宋白戴,珍品白奇楠對人的消化和神經系統都有很大的好處,止痛強心,很適合宋白。
“帶你出去散散心。”季隨雲對宋白說。
宋白對什麼事也沒有興趣,他連拒絕都懶得開口,就什麼全隨意吧。
這場拍賣會是一位老闆的私人活動,接到邀請函的都是些圈內互相比較活躍的滬上金主。
季隨雲下班後回家接宋白,夜裡風涼,他給宋白找了件短款的白色羽絨服,帽圈一邊茸茸的白毛,下巴微微一低就埋進去了。
季隨雲給宋白拉拉鍊的時候低低啞啞的笑了,他說:“阿白,很可愛,笑一笑好不啦?”
宋白挑起眼睛看他一眼,眉梢掛點冷厲的春色,眼睛卻是黯然無神的。
“季先生,笑不出來了。”他說完就一垂頭,整個人彷彿瞬間就藏進了厚重的殼子。
季隨雲漠然,他牽起宋白的手一起下樓。宋白的手涼,握一會暖一陣,稍微鬆開一會就又涼起來。
會所有些偏,場地卻極大。侍應生幫季隨雲把車泊到車庫,抄手遊廊裡三三兩兩的人邊搭話邊結伴而行。
季隨雲從公司過來,穿的很正式,倒是宋白有些格格不入。其他人的女伴男伴穿的單薄靚麗,聘聘婷婷的一束人影而已,顯得宋白走錯場子一般。
“季先生來了?”東道主在展廳門口接待,見到季隨雲立刻殷勤地迎上來。他知道季隨雲喜歡沉香,但並沒有把握季隨雲一定能來。
“下班早,過來看看。”
“哈哈您可是忙人,辛苦跑這一趟。”他這時才把眼光放在宋白身上,話音微頓:“這位是您……”
“我正追求的男孩子,過來給我掌掌眼。”季隨雲沒避諱關係,更罕見的是頭一次在別人面前明確的承認且把態度放的如此低。
果然是追求兩個字一出來,在場的人全都愣了愣。
宋白也看了他一眼。
季隨雲抬手給宋白把帽子上有些扎臉的毛自然而然地摁了一下,滿臉可見的柔和。
那位老闆也說不出別的,怕說多錯多,打了個哈哈就找服務生把季隨雲二人引進屏風半遮的隔間。
酸枝木的桌面上擺著瓜果盤和軟飲。季隨雲沒看這些,吩咐人去煮了些素面給宋白。
宋白衝他搖搖頭:“不太好。”
季隨雲隨手剝了顆榛子餵給宋白:“沒什麼不好,你沒吃晚飯,等會少吃一點,沒有胃口喝點湯也行。”
宋白真的不習慣季隨雲這種態度,莫名其妙的就彷彿深情如許。
季隨雲知道宋白不信他,其實如果換位思考,季隨雲覺得自己被這樣對待過之後可能早就偏激到恨不得去報復社會,他從前一次都沒有設身處地為別人想過,現在反而覺得宋白溫柔的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