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乘興而來,也不好說是敗興而歸。徐鳳年還是那個背書箱遠遊子的裝扮,紅袍陰物依舊隱蔽潛行,只是多了一顆含笑而亡的頭顱。行出三百里,見到兩騎縱馬狂奔去往弱水河畔茅舍,其中一騎馬背上的男子玉樹臨風,北人的身材,南人的相貌,見到徐鳳年後頓時臉色蒼白,下馬後踉蹌行來,跪地捂住心口咬牙哽咽,嘴上反覆唸叨著“知道是如此”。徐鳳年心知肚明,也不勸慰,冷著臉俯視這名被徐淮南寄予厚望的庶出子孫。如此陰冷的初次相逢,實在是大煞風景,哪有半點史書上那些賢君名臣相逢便恨晚的絕佳氛圍。剩餘一騎坐著個侍讀書童模樣的少年,見到主人這般失魂落魄,順帶著對徐鳳年也極為敵視。
男子早已及冠,卻未及三十,失態片刻後,便斂藏神情,不悲不喜,揮去書童試圖攙扶的手臂,自行站起身,讓書童讓出一匹馬,主僕共乘一馬,三人兩馬一同默契地前往南方。一路上經過各座城池關隘,溫潤如玉的男子都能與沿途校尉們把臂言歡,不過少有稱兄道弟的矯情場面話。穿過小半座寶瓶州南端,繞過王庭京畿之地,即將進入金蟾州,在一棟邊荒小城的客棧停馬休憩,冷眼旁觀的雙方終於有了一場開誠佈公的談話,客棧生意清冷,偌大一方四合院就只住了他們一行三人,夜涼如水,姓王名夢溪的侍童少年蹲坐在院門口石階上,對著滿天繁星唉聲嘆氣,院內有一張缺角木桌,幾條一屁股坐下便會吱呀作響的破敗竹椅,徐北枳不飲酒,入宿時卻特意向客棧購得一壺店家自釀酒,此時擱在相對而坐的徐鳳年眼前,看著他倒酒入瓷杯,徐北枳平淡開口道:“都說濁酒喜相逢,你我二人好像沒這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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