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有根心裡也想罵娘,這些龜孫子,幹活不勤快,藏糧食倒是手腳利索。你要藏就藏嚴實一點啊,這麼容易就被翻出來了,也不知道我說這些都是拾的麥穗這些領導信不信。
顯然對於這種事領導們沒有那麼好忽悠,其中一個就說:“小孩子跟在後面拾能拾那麼多,那恐怕是有人收麥子的時候故意留下許多麥穗,趁機藏到自己家,偷挖社會主義牆角,補自己家的饑荒。”
“就是,小孩子撿的也是集體的糧食,你們隊倒好都搬到自家屋裡去了。”
搜糧隊的那個領頭也說:“ 別的生產隊都產那麼多糧食,你們生產隊卻只有兩百斤,怕是產量高,但隱瞞下來私分了吧。 ”
許有根只能說:“沒有,沒有,沒私分,堅決服從上級指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隊員家裡的小麥哪來的,說是撿的人家不信,可他總不能說都是隊員私藏的,那不是把全生產隊的人都坑了嘛。
說不出來解釋那小麥就是私分的,你們生產隊把集體的糧食私分了,卻只報了畝產兩百斤的產量,這不是挖社會主義牆角是什麼。
許有根心裡著急,幾個人圍著他說的話都把他繞暈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聽見人家三句兩句就把自己隊給定了個這麼大的罪名。
旁邊站著的許有地倒是難得的腦子亮了一次,他突然意識到這些人說這麼多的目的就一個:想要糧食。
許有地還真的想對了,這些人過來就是來拉糧食的,畝產幾千斤這種事上面的大人物也許信了,像他們這樣的基層幹部難道會信。
即使信了,他們又不是瞎子,去那些發射糧食衛星的村子視察指導的時候自然會看見,只有一畝地是滿的,其他都是空的。
可那又怎麼樣,隨著糧食產量創新高,那些產量大省的領導也三天兩頭出現在報紙上,一看就知道前途不可限量。
遠的不說,本縣第一個發射糧食衛星的勝利生產隊,他們隊的支書已經升入縣辦公室,每個月領工資吃公糧。雖然只是小官,那跟當生產隊裡的小領導又是完全不同的階層。
還是那句話,你報了那麼多的產量就該交出那麼多的糧食啊。這句話不止是縣裡領導對各生產隊說的,更是市裡領導對縣裡說的。
可那些畝產幾千斤的生產隊是真的一點糧食都榨不出來了,縣長已經把喜報報上去現在卻交不出那麼多公糧,這不是等著受批評嘛。
只好從別的有糧食的地方下手,首先冒出頭的就是這個前進生產隊,隊長許有根,只報了每畝兩百斤的產量,隊裡肯定還囤著不少糧食。
這時候周圍的隊員也已經鬧鬧騰騰議論紛紛了,他們都聽明白了,這就是說他們私藏糧食呢。
“那柿餅可是我自己家曬的,那哪能算私藏呢”
“對,還有幹蘑菇,是我家大春去打豬草的時候一點一點撿回來曬上的,本來我家的。”
他們就納悶了,麥子,那就不說了,大家多多少少都忍不住抓幾把偷回家,可那柿餅還有幹蘑菇還有去年留到現在的板栗怎麼能也說是私藏的呢?
“都退後,都退後,”守著糧食的人,維護秩序,朝著越說越激動開始圍過來的隊員們喊,“不許再上前了,你們想幹什麼!”
搜糧隊的那個領頭大聲的對這些人喊:“山是集體的,樹是集體的,地也是集體的,你們摘的柿子採的蘑菇,那都應該是集體的,以為拿回自己家就算你們自己的了,想得美!”
這樣的話完全起不到讓人群冷靜的效果,反而讓人更加激動,憤憤不平。
最後還是許有根喊著大家安靜,因為他知道他們生產隊是鬥不過這些領導的,尤其是本縣最大的人物就在這兒,他們根本不可能碰得過這些人,說不定還要被扣上什麼罪名,整個生產隊的人都要遭殃。
所以只能乾脆的向他們妥協,只是這個瞞報糧產這個罪名絕不能背。
許強也在旁邊關注著前面的事情,他也猜到了這些縣裡來人的想法就是想要糧食,這個時候必須要有一個臺階下,給雙方一個迂迴。既讓自己生產隊不背上瞞報產量的罪名,又讓這些人能拿到糧食才罷休。
而最適合做這件事的就是會計許強,因此他主動上前跟許有根說:“隊長,各位領導說交的公糧不夠,也許是賬目的問題,可能是賬算錯了也說不定,要不然咱們去細細的查一下賬。”
縣長看他主動上前知道這也是個聰明人,於是就讓他把賬本拿來再算算。許強算賬當然是正確,但還是硬生生把最後該交的公糧數量多加了八成。
那些人雖然想要全部的糧食,可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總得給他們留一些,把人逼急了就不好了。
雖然明面上說是許強算錯了帳才造出來的問題,但大家都知道真實情況是什麼,所以也沒人追究他算錯賬的問題。
十幾個人就這麼扛著拿著,還用上了生產隊的牛車要把糧食拉走,連柿餅都一個沒剩。許有根這個人,雖然是個大男人卻手緊的很,去年曬的幾千個柿餅後來配著地瓜吃,吃到現在居然也還剩下幾百個,現在都便宜了別人。
早知道就發了吃了!
看著他們要把倉庫裡的糧食拉走,如意非常不高興,一隻手微微一動,“撲通”一聲搜糧隊的那個領頭的就好像被什麼絆倒一樣在眾目睽睽之下來了個平底摔。
大家都看著呢,沒人推他就是他自己絆倒的,領頭的爬起來以後連忙看腳下,除了一根細細的小小的一踩就倒的小草什麼都沒有。可是他明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絆了自己一下,怎麼沒有呢,領頭的奇怪。
其他人也只是看到劉強突然摔了一下,只以為他自己沒站穩。接著,那幾個光動動嘴的領導們也不知怎的接二連三的摔倒。
“哎呦,”就連縣長也摔倒,而且以他的體型摔的還不輕。
“這是怎麼回事啊”許有根幾個在旁邊看著,不明白怎麼他們老是摔跤。
“是不是你們乾的?”這是所有摔倒的人的想法,要不然怎麼會就這麼巧,剛好就是他們摔倒。
“這怎麼可能呢,路就好好的,誰能有這個本事呢。”
縣長也陰惻惻的看著許有根幾個,總覺得跟他們脫不了關係。
如意其實還想讓他們摔大跟頭,這麼多糧食心疼死了,也就是她沒有能藏糧食的空間,否則都裝自己空間裡,還能嚇唬嚇唬他們。
只是她敏感的精神力感覺到,隊長和她爸爸似乎都在忐忑不安,並不想再多生枝節,只能放下讓他們繼續平地摔的想法。
人都走了以後終於可以吃飯了,因為小麥剛剛收下來,所以現在不再像前段時間吃著地瓜配柿餅,而是吃摻野菜的窩窩頭。
麥穗的殼都沒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