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我真想都告訴你。”
所有的“早知如此”都不值得動容。葉開神情冷漠無動於衷,冷冷地嘲弄地說說:“你沒有。”
“對,我沒有。”合同在她手中如一副撲克牌般被緩緩捻開:“我信不過陳又涵,在商言商,我拿了寧通兩百億授信、瞞著爺爺去做了這件事,如果什麼承諾都沒有,那就太天真了——這份合同,就是證據。當年的寧通VIP室,知道這份合同存在的,除了兩位律師,就只有我和他。”她看了葉開一眼:“現在加上你。”
她終於再度親手遞出。
屋子裡靜了兩秒,葉開摁滅菸頭,伸手接過。
不長,甲乙雙方權利義務條款明確,只是違約條款那麼長,數字龐大,幾乎讓陳又涵能失去的都將失去。複雜、嚴密、精準的語言將兩個人的愛情包裹成了冰冷的法律文書。
葉開一目十行很快地掃過,心裡默唸,“……未經甲方允許,乙方不得擅自會見、接觸、聯絡葉開先生;未經甲方允許,乙方不得對葉開先生提及相關適宜,包括但不限於事實真相、細節、牽涉人員;……未經甲方允許,乙方不得給予葉開先生情感上的暗示、期待及約定,不得從中干涉葉開先生的任何私人事務;……本合同一式兩份,甲乙雙方權利義務保留期限至——”瞳孔一瞬間緊縮,葉開捏著紙的手不自覺用力——
“葉通先生去世。”
葉瑾又點了一根菸,抿了抿,清冷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違約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葉開竟然垂著頭面無表情地哼笑了一聲,繼而真正開始笑。因為他始終低著頭,暗影下,葉瑾無法窺見他的表情,只從他細密抖動的雙肩看出他竭力忍住的笑意。但葉開很快就忍不住了,他緊緊攥著紙頁,放肆地笑出了聲,彷彿見到了什麼天大的荒誕而好笑的事情。葉瑾怔愣地把煙從嘴邊取下,蹙眉:“你瘋了?”
葉開站起身,在明亮的燈光下,葉瑾終於得見她弟弟臉上瘋狂恣意的笑意。他的唇控制不住地上揚,帶著輕顫抓起手機推開陽臺門。
厚重的玻璃阻隔了一切聲音。
陳又涵還在一個招商酒會上,杯子裡只裝了香檳。只是一個低頭看手機的動作,就讓幾個正與他攀談的嘉賓噤了聲。電話沒有被結束通話。幾人看著陳又涵把香檳杯放在侍應生的托盤上,很有風度地半勾起唇致意:“抱歉,接個重要電話。”
還沒離開會場就按下了接聽鍵。
“寶寶。”
“陳又涵——”
雖然對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眉眼還是不自覺地溫柔了起來,“怎麼了?”
“我愛你,”葉開低著頭在陽臺上沒有方向感地轉著圈,用力說:“你聽到了嗎,我愛你。”
抬起頭,深藍色的夜幕,一彎新月。嘴角的笑從沒有放下來過,他抬手抹過臉龐,一片溼滑。
陳又涵在突如其來的表白中怔神,繼而在沙發椅上坐下,用眼神謝絕了旁邊蠢蠢欲動的一名女星,對著聽筒說話的聲音低沉而動聽:“聽到了,我也愛你。”
一通電話沒頭沒尾,他卻被招得不得不扯鬆了領帶。他的男朋友往後幾年都會跑得聚少離多,他怎麼辦?
夜風模糊了眼眶中蓄滿的淚水,葉開用力眨了下眼睛,最後一行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他很快地再度用手掌擦掉,推開門進屋。一進一出都很短暫,流動的潮氣帶入屋外的溼熱。葉瑾抬起頭,看到葉開仍在笑。
“你輸了,你知道嗎——”他不知道為什麼那麼高興,眼角眉梢的笑意天真又幹淨,彷彿恢復了無憂無慮的樣子,就連挑釁地上揚起起的唇角都讓人覺得可愛。他看著葉瑾,又重複了一遍,“你真的輸了。”
一紙合同在手,葉瑾無論如何都不會輸。
她甚至可以讓陳又涵傾家蕩產。
然而她仍是保持著坐在書桌上的姿勢,看著葉開笑了笑,目光柔和下來,說:“是的,我輸了。”
而後,在葉開震驚的目光中,她一手捏著合同,一手按下打火機,如同點菸般慵懶地點燃了那五頁紙。
火光亮過燈光,葉瑾半側著的臉被火光照耀。火舌竄得很高,但紙很快燃到盡頭,葉瑾鬆手,漸漸偃旗息鼓的火舌卷著剩餘的白紙落在地板上,在那裡完成了最後的燃燒。
白色的紙變成了黑色的灰燼,昂貴的人字拼地板上留下深色印記。
“我說過了,這份合同只有我和陳又涵知道,媽咪不知道,爸爸不知道,爺爺也不知道。”葉瑾聳聳肩,撐著桌子赤腳跳下,“回頭轉告陳又涵,作為商業合作伙伴,我對他違約失信的行為深表痛心,下次再想合作的話就沒那麼容易了。”
葉開神情複雜,混合著深深的驚異,最終,他只能意味不明地說:“葉瑾,我真的看不懂你。”
葉瑾穿過那一片零落的灰燼,走向他:“對你和陳又涵失去的兩年,我抱歉,但不後悔。我今天鄭重向你道歉,但不代表我覺得我做錯了。對不起。”
“你可以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葉瑾撥了撥頸後的長髮,沉默了兩秒,溫和地說:“也許,誰知道呢。博弈、權衡和取捨,你有了為自己做主的權力,就要接受選擇的痛苦。這件事情和我沒有關係了,媽咪那裡怎麼處理,你自己看著辦,我不會再阻撓,如果有什麼我幫得上——”自嘲地笑了笑,“而你們又還算看得上的,可以和我說。爺爺那裡——”她停頓了一瞬,“你長大了,這個痛苦的權衡,你愛情和人生的選擇權,至此,我全部交還給你。”
她離得葉開很近。看著他長高的,從一米六到一米七八,天天唸叨怎麼還沒到一米八,到現在的一米八二八三,她也從彎腰聽他講話到如今不得不仰起頭。
看到她抬起的胳膊,葉開出乎意料地沒有躲開。
葉瑾虛虛地攬住他,在他後背輕輕拍了拍:“我唯一真正後悔的,是輕視了你和陳又涵的愛情。如果我對你們的愛情有多一份信心,你說得對,也許我會幫你。只是小開,我問你的那兩個問題,真的有更好的處理方式嗎?如果你找到了,我會很高興。”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才聽到葉開的聲音。
他說:“已經找到了。”
走至門口的背影果然一僵,葉瑾沒有回頭,“是嗎。”
“我說過你輸了——爺爺——他早就知道了我和又涵哥哥的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葉瑾這個人物就是這樣啦,她是有自己固執的價值取捨和邏輯的,
作為作者,我只負責創造一個行為邏輯和個性自洽的人物,不負責洗白或完美,所以大家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都沒關係。
而又涵哥哥就是一招釜底抽薪了。
所以之前姐妹們問他兩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