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海。

否則，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姜煦在掙扎了許久之後，看著沉睡的陸衍之毅然決然的選擇了不顧自己精神體的危險，變作和陸衍之一致無二的植物人，抽出自己的精神體去到陸衍之的精神世界裡去，重新喚醒他的精神海。

卻不想，一進入陸衍之的精神世界，他的記憶感覺等等就全都被陸衍之的精神力模糊，置換了。

他進入了陸衍之的精神體為他設下的騙局和圈套。

而這其後的意義所代表著的是，陸衍之已不想再醒來了，亦不想再見他了。

因此，他才從未見過陸衍之的本我，一直浪跡於一個又一個的世界裡，每個世界的每個人物身上都是附屬著陸衍之精神的一部分的，世界的主角即是附屬陸衍之精神力量最多的構築物，都一致無二的厭惡憎恨他。

陸衍之的確是該恨他的。

縱是兩家之間存有血海深仇，他也的確對不起陸衍之，對不起他的哥哥。

第099章

“如果你想要我死的話, 那麼，我這一條命還給你。”姜煦高高舉起自己手中的暖黃色光暈，那是他精神體的一部分。

若陸衍之要他這條命的話, 他即刻就能在他面前精神力自毀, 將這條命還給他……

“不要——”世界裡的所有人幾乎都在瞬間發出了驚叫。

因為過度的刺激, 陸衍之整個宛如現實世界一般的精神世界都開始粉碎, 土崩瓦解, 就像是他經歷的第二個仙俠世界一般化作齏粉。

但這一次, 姜煦卻是一點也不怕了。

他漠然地看著周遭的一切和人具是化為塵沙，只冷靜的說：“醒過來吧, 你連死都不怕，難道害怕活過來嗎？”

“我不知道我們還會繼續糾纏多久，我只知道哪怕是死, 我也會繼續和你糾纏下去……”

江澤文江東明梁瑞世界裡的所有人都消失不見了, 只有姜煦一人仍站在一片白茫茫的虛無之中。

陸衍之的精神世界仍在不斷的消失, 崩潰……

“出去！”在世界之中，姜煦聽到了一個他無比熟悉的聲音發出了一聲厲喝。

陸衍之在驅逐他，驅逐他離開他的精神世界。

但既然是自己選擇了進來，姜煦又怎麼可能會走呢？

“我不會走的，陸衍之，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否則就算是要和你的精神世界一併消失, 我也是不會走的……”姜煦冷靜至極：“先前, 我被你弄得模糊了記憶, 只記得自己尋找你的執念，從而遺忘了我們的過去……現在回過頭來仔細想想，你把我困在你的精神世界裡，一直一直的困下去，整個世界裡面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其實也挺好的……”

“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的精神力就會因為不斷的組建世界而耗竭，而我的精神力也不知何時就會被你困住，拖死……但，這樣我們也算是永遠永遠的在一起了，不是嗎？我願意留在你的精神世界裡，這一回沒有一絲一毫的算計和陰謀，我很累了，突然之間覺得這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停歇之處……”

他並不怕死，這個人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是他唯一的執念了。

“只是，一切都快要結束了，你還不打算出來見見我嗎？”姜煦知道陸衍之的精神世界正在崩潰。

空蕩蕩的虛無世界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仍在持續的化為齏粉，坍塌消失。

陸衍之可能是刻意控制了，在幾個主要人物消失以後，餘下的世界消失得很慢……

等到世界徹底消失完了，陸衍之還不願意醒來，他就會精神力耗竭徹徹底底的真正死去，而姜煦自己，若不能及時在世界消失完以前將自己的精神體從陸衍之的精神世界中抽離的話，他的精神體也將隨著陸衍之不斷坍塌崩潰的精神世界一併消失……

但姜煦卻並不害怕。

周遭的東西幾乎全都消失不見了。

消失摧毀陸衍之精神世界的坍塌風暴瞬間就刮到了最後的不屬於這個精神世界的異端精神體姜煦跟前，姜煦的手只在瞬間便是化為了齏粉。

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不知疼痛，也沒有知覺，精神體上一部分的消失，就想是這部分軀體從未存在過一般。

“看來你是真的很恨我，就連最後這一刻，都不願再見我了。”姜煦沉重的閉上雙眼，不自覺流下了一滴晶瑩的眼淚：“這樣，也好……”

就算是死在一起，他們也算是徹徹底底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了。

姜煦還有時間和機會，他的精神體被陸衍之的世界吞噬，摧毀得很慢，他完全來得及走，但他卻連一絲一毫走的慾望和心思也無，只是坐在那裡十分平靜的一動不動任由陸衍之的精神世界吞噬著他的精神力。

兩個人的精神力和靈魂在一處消散，化為虛無，這樣倒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永恆了……

姜煦平靜地等待著消失的到來。

“出去！”在一片虛無之中，世界之中卻是出現了一個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男人，男人的皮鞋是最先出現在姜煦的視線裡的。

姜煦驚愕抬頭，正是對上了男人那雙佈滿紅血絲對他愛恨交織，漠然異常卻又複雜異常的眼睛。

陸衍之終於是在他的世界中現身了……

這是他的本我，姜煦已不記得自己多久不曾見過陸衍之本來的樣子。

到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過來，他過去世界裡經歷的每一個人都是他，但卻又都不是完整的他。

完完整整的陸衍之是一點也不能差，一點也不能少，沒有任何人替代得了的。

陸衍之見他一動不動當即一把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幾乎有些自暴自棄地對姜煦說：“你已經贏了，姜煦，出去……”

就算再怎麼設定洗腦，構建世界中傾注了自己感情部分的人物，使得人物再怎麼憎恨，厭惡姜煦，但只要姜煦一接近他，他所有設定好的模板人物就具會土崩瓦解，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愛上姜煦。

這就像是宿命一樣。

精神世界的人物代表著的是他的思想和潛意識裡的感情，這一刻，陸衍之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和姜煦愛恨糾纏，彼此針對，恨不得欲其死多少年，他的潛意識裡仍是眷念，愛慕著姜煦的……

這是他無力也不能更改的事實。

不是沒有陰暗的想過就此將姜煦拖入他將成廢墟的精神海里，陪他一道輪迴，週而復始，直到兩人的精神力都耗竭而死，這樣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圓滿，姜煦就算不愛他，他也能讓他永遠的被困在這裡，陪著他，直到兩個人都消失。

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

姜煦也在知道一切的情況下，心甘情願的陪他走之時，陸衍之卻是捨不得了，他捨不得姜煦就這樣陪他一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