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這世上除了阮晉崤不會有人那麼寵著她。
旁觀者不會有一人覺得她當了阮晉崤的娘或者姐姐,只會覺得阮晉崤做好了長兄責任。
想想她那小私庫,一半都是阮晉崤為她打下的“天下”,他不是那個時候就想著存老婆本吧,阮沁陽思維發散,忍不住把阮晉崤往更變態的地方想,怕擾了硯哥兒休息,乾脆出去寫字靜心。
阮沁陽走後,卻不知硯哥兒睜開眼滿臉淚痕,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阿姐。
甫一瞧見大哥吻二姐他是震驚的,但腦海裡不知道怎麼冒出來前幾天做得夢,他夢見大哥和二姐生了一個同他長相相似的孩子。
當時醒來他就覺得這夢不應該,但是這會兒卻想到了。
他原本該衝出去攔著大哥,但是大哥走之前看的他那一眼,他怎麼都挪不動步子,沒出息的又跑到了床上裝睡。他沒用護不住二姐,可要“傷害”二姐的是大哥。
硯哥兒捂住心口,覺得難受極了,大哥喜歡二姐怎麼會喜歡到這個地步。
大哥喜歡二姐本就是世人難容,心中一定掙扎痛苦,若是他再插一刀,斥責他的不是,會不會讓大哥不知如何自處。
可也不能任由大哥那麼下去,學文最初學的最淺顯的道理,就是倫理綱常不能亂……最重要的是二姐看著並不願意,若是二姐願意?
硯哥兒不敢再想,只知一定要阻了這事,讓大哥迷途知返,不能越陷越深。
阮家姐弟倆都陷入了人生的大困難之中,而這宮裡比他們更頭疼的只有東太后的宮殿。
短短一段日子,東太后頭髮已經全白,梳的再整齊插了珠翠也掩不住蒼老哀敗。
宮殿中死氣沉沉,大熱的天沒置冰,反而燃氣了個小火爐,門窗緊閉整個屋子都透著股腐朽的氣味。
“曜兒呢?”
東太后咳了兩聲,發黃的眸子掃過周圍,竟然見不到一個親近人。
趙曜不在,田皇后也不在,伺候東太后的是趙曜身邊沒上玉碟的妾,是田家旁支。
“殿下心中鬱結,憂心太后娘娘身體,如今也重病難以起身,所以才沒來太后娘娘這裡伺候。”田氏小心地扶起東太后,“太后娘娘可要咳痰?”
東太后揮開了她:“曜兒怎會這般沒出息,他一個男丁,哀家與皇后還有整個田家都要靠他,他竟然這般像是個縮頭烏龜的躲了。”
東太后精神激動,咳了幾聲,吐了幾口痰才平靜下來。
“太后娘娘可別那麼說殿下,他只是重病……”
“哀家對他失望透頂。”
東太后重重拍了床榻,她豁這老命不要,也想保住他們,他們倒好,一個怕了皇帝像個縮頭烏龜躲著,一個去惹惱皇帝,在宮中哀哀哭泣。
“田家啊,田家……”
這田家都沒變成天家,這些人就叫養壞了胃口,身上只見橫肉,不見腦子。
“太后娘娘……”
田氏跪地雙眸通紅,清淚兩行:“皇后娘娘被陛下潑墨架出了御書房,如今被囚禁在宮殿不能踏出宮中半步,這外頭的人都說,我們田家要完了。”
“說什麼混賬屁話!我們田家多少年的基業,怎麼可能說倒就倒。”
“皇后娘娘哭暈過去好幾次,喚了太醫怎麼看都不頂用……”田氏欲語還休,艱難地道,“他們都說皇后娘娘是存了死志,想用她的命換來陛下對田家的憐惜。”
東太后本來怒睜著眼,聽到這些話,心頭髮涼。
這哪是皇后存了死志,這分明是暗示她該死了。
“她若是有話怎麼不自己來說,還要透過你傳信。”東太后撫著胸口躺在猩紅福枕上,“這般的沒膽量,就算哀家能救得了他們一次,難不成他們能逃過第一次。”
“太后娘娘……”
田氏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皇后無用,曜兒無膽,田義無腦……”東太后細數了一遍,發現若是她這一走,她這些親人下來陪她也是遲早的事情。
“也罷,也罷,至少哀家盡了做田家女的責。”
她這一生生了個兒子沒養大就死了,幾個女兒沒空教養,就像是還未仔細看她們,就紛紛遠嫁。
身邊養了個岐王,也是個見風使舵,無利不起早的,她病了那麼長的時日,也只是進宮來跟她哭了幾場,別說幫田家,恨不得躲得遠遠的,怕皇上把他也給清算了。
如今想想,她以前瞧不起的明帝竟然成了最大的贏家,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真有什麼九龍紫氣護身。
早些年每次覺得能摁死他,他偏偏能想著活著的法,如今身邊有個心愛女人生的兒子,連田家他也能弄垮了。
“拿筆墨紙硯來,哀家給陛下留封書信。”
她是他嫡母,嫡為尊,比起西太后他更該敬重她,田家是她的孃家人,若是她憂心田家,病逝宮中,他於情於理都不能趕盡殺絕。
“叫劉大人過來,說哀家病迷糊了,想讓他替哀家監督女官,寫封懿旨出來。”
田氏眼淚汪汪,應聲去辦。
東太后的動靜傳到御書房,明帝看向下坐的阮晉崤:“崤兒如何看?”
明帝開口發現兒子並無迴應,仔細瞧他,就發現他看著與平日無異,氣勢懾人,但雙眼無神,似乎在走神發呆。
不過他回神的也快,明帝看了他幾眼,他便抬眸與他對視,神情鎮定淡然,彷彿跑神是明帝的錯覺。
“可是與沁兒吵嘴,父皇還從未見過你在正事上這般不專注過。”
明帝語氣有幾分打趣,他從西太后那兒聽到阮晉崤這會是“纏郎”階段,一方面覺得這些小兒女的事不該管,另一方面又好奇他這個知道身世都冷靜自若的兒子,在面對男女之情上是什麼態度。
明帝掃過阮晉崤手上包著傷口:“可是太急進了,沁兒生了你的氣。”
“這傷是兒臣自己不小心傷的,與沁陽無關。”
“父皇也是從你這般年紀過來,雖然父皇護你為眼珠子,但小兒女感情這回事,就算是沁兒所傷,父皇也不會怪她。”
別戳穿了想法,阮晉崤也不尷尬:“教父皇擔心了。”
頓了頓,阮晉崤面對明帝好奇的目光,與他說了進度,“不算急進,如同行軍打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沁陽的性子柔軟,兒臣得強硬的告訴她立場,快快的逼她做出選擇。”
激起她的小脾氣,總是能哄好,能讓他們更親近,但要不然時間久了,她冷靜下來,把感情分門別類,就會把他推遠。
她太滿意如今生活的狀態,給她冷靜的機會,她只會想著保持現狀,不想為他做出改變。
因為她知曉,他就是再強硬,也捨不得逼她,捨不得教她痛苦難熬。
道理他都想得通透,但卻還是忍不住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