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叫鄭碩。
原拓所做的那些噩夢,都是圍繞著他個人經歷的視角展開的,沒有在夢中經歷過的事,原拓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在那些夢境中,他跟童雋的交集十分有限,而且大多都是不太愉快的經歷。
曾經的童雋無論是作為對手還是作為朋友,對於原拓來說都不怎麼夠格,他那時從未在意過這個人。
直到後來,他越來越將童雋放在心上,原拓才刻意逼迫自己反覆回憶和覆盤了他對於童雋的所有記憶,並努力去注意其中的一些細節。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將鄭碩這麼個幾乎陌生的人一眼就認出來。
原拓曾經在自己的噩夢當中,看見過很多次童雋跟鄭碩在一起。在他的印象裡,鄭碩似乎對童雋非常的關心和照顧,那種無微不至的程度,似乎已經超出了一般親人或者朋友的範疇。
原拓只恨自己曾經對童雋的關注太少,他不知道這個鄭碩跟童雋是什麼關係,也不知道兩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但是經過反覆回想,他覺得這兩人的相處方式非常奇怪。
鄭碩對童雋照顧有加,但童雋對他卻似乎總像是有一點排斥和畏懼,但又離不開。
這當中一定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原拓還以為現在童雋考上了大學,命運已經改變,說不定就不會再遇到那些不好的人了。
但在今天這樣一個令人輕鬆和快樂的時刻,他卻看見這麼一張臉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中。
原拓搭在膝蓋上的手攥成了拳,然後慢慢地背到了身後,好像想要藉由這個動作,將他的心疼和憤怒掩飾住。
童雋和鄭碩之間發生過什麼?他明明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因為那些人和那些經歷,變成了自己夢中的樣子?
他有沒有受到傷害,也曾經無助和害怕過嗎?
原拓想到這一點,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鈍刀子一點點磨開了似的,疼痛一直延伸到整個胸腔。
他再一次看向跟自己距離不遠的鄭碩,發現他站在臺下的過道邊上,正看著童雋他們表演節目,目光專注。
原拓微微皺起眉頭,而就在這時,琴聲一停,整首歌已經在他的恍惚糾結中表演完成了。
郭倩知道自己表現的不算太好,緊張地看著童雋,童雋衝她笑了笑,湊到話筒前說道:
“從高一入學到現在,我和郭倩都是頭一次來到這個舞臺上,給大家表演節目,當然,也會是最後一次了。我們的高中生涯將要結束,但大家會有更加美好的未來,願各位前程似錦,也願各位不要忘記自己身邊經歷過的幸福和歡笑,我們才選了這首《千千闕歌》。”
底下的人都在安靜地聽著他講話。
童雋停了停,微笑著說:“所以雖然表現的不太完美,也請大家為我們鼓掌,因為美好的祝福都是一樣的。可以嗎?”
燈光璀璨地落在他的身上,沒有人能夠拒絕這個要求。
同學們大笑起來,然後熱烈地鼓掌。
郭倩轉頭,見童雋含笑衝自己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上彷彿沾著散碎的流光。
她心中的緊張和懊惱都不見了,在掌聲中鬆了口氣,也露出了笑容。
兩人退場之後,童雋去後臺換下了那身臨時借來的小西裝換了下來,沒有再回會場看節目,而是到外面透了透氣。
雖然已是夏季,但白天剛剛下過雨,夜風微涼,會場後面一個人都沒有,童雋溜達到花圃前面,身後忽然有人叫了一聲:“雋雋。”
聽見這個語氣,他心裡就一哆嗦。
坑貨鄭碩出現了。
童雋深深吸了口花香,帶著一臉疑惑的表情轉過身去,然後轉眼間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小鄭哥,你來啦!什麼時候過來的?”
這時候鄭虹已經發完了微博,而事態尚未完全發酵,鄭碩也是剛剛聽說。
他才跟鄭虹吵了一架,心情其實不太好,但饒是滿腔愁緒,看見童雋這樣興沖沖的樣子,他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都畢業了,我怎麼也得過來看看啊。”鄭碩打量著童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道,“幾個月不見,你的變化真大,我都要認不出來了。”
童雋被送回了童海生那邊,又是高三階段,鄭碩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時不時地就能見到他。
他心裡本還一直擔憂,以童雋的性格,沒有了自己的陪伴,會不會受人欺負,或者更加不愛和他人交流了。
但他沒想到,此次過來見到的這個人竟然如同脫胎換骨,他站在臺下聽到主持人的報幕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不是不欣慰,但心中更多的生出一種莫名情緒。
現在看到的童雋,讓他剛剛的擔心完全變成了可笑,原來對方沒有他也能過得很好,甚至更好。
如此一來,因為得知鄭虹的所作所為而產生的愧疚倒是少了些許。
鄭碩沒把心裡的情緒表現出來,只問童雋在爸爸家住的怎麼樣,在學校上課的感覺好嗎,聽上去就把像是把他當成小孩一樣。
“在我爸那住的挺好的啊,我爸和我哥都對我特別好,最近跟班裡同學的交流也多了很多,交了些新朋友。”
童雋笑著,眼中帶著一種讓鄭碩陌生的神采:“我發現他們一點也不像我想的那麼難以接近,這一陣我都過得很開心。”
看著面前的人,鄭碩心裡面更加不是滋味。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童雋其實長得很好看,他的身上也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只是長期的自卑和被忽視,讓童雋自己沒有這種意識。
對此,鄭碩一直有著一種隱秘的歡喜,彷彿他發現了一處無人得知的寶藏,對方也一心依賴著自己,無法被他人窺探。
就像那個他在微博小號上編織的秘密一樣,完全符合他的幻想。
但現在,所有的預期都脫離了控制,鄭碩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說道:“我記得以前聽邵阿姨提起過一些你父親和哥哥的事,你們這麼多年都沒生活在一塊,可能剛見面的時候相處得來,日子長了就不一定了,你住在別人家,總得要……”
“小鄭哥。”童雋笑容的弧度都沒有發生改變,直接打斷了他,“我住的就是我自己家,你一個外人,又不瞭解情況,就別管那麼多了。”
鄭碩明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在童雋心目中已經成為了“外人”。
但看到對方依然笑眯眯的,一副只是無意中心直口快的模樣,鄭碩也不好再追著這句話不放。
頓了頓,他壓下心裡的不痛快,輕輕敲了下童雋的額頭,好像半開玩笑一樣道:“好啊你,就離開這麼幾個月,都把我當外人了。”
童雋也膈應他,躲開鄭碩的手,彷彿很不好意思:“不小心說錯話了,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