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鑰匙開防盜門,樓梯間不見光,房東剛換不久的感應燈似乎又壞了,他彈了下舌也不見燈亮,便摸著黑上了三樓。
筆直的走廊一眼能望到底,頭頂走廊燈灑下慘白燈光,陳山野邊往自己屋子走,邊把鄰居們胡亂擺在走廊上的鞋子踢回他們自個門口。
上個禮拜新搬來的鄰居房門口擺著粉紅色塑膠鞋架,跟這環境實在有些格格不入,從單薄的木門裡傳來姑娘的聲音,什麼謝謝哪位哥哥送的火箭,什麼接下來給大家跳個舞。
陳山野也看過直播,鍾芒硬塞給他看的,說裡頭跳舞的小妹妹長得好看,胸部大屁股翹,跳起舞來撓得人心癢難耐。
他也就看了半支舞,就把手機還給鍾芒了。
鍾芒問他感覺怎麼樣,他搖搖頭說不怎麼樣。
他見過更好看的。
鍾芒嫌他老古板,不願意接受新事物,什麼抖音小影片,什麼自媒體人,什麼網紅直播,陳山野都沒興趣。
有一次鍾芒說,哥,自從嫂子離開了之後,你的生活就好像沒再往前走過一步了。
像是車子沒了油,就這麼堪堪停住了。
陳山野進門後沒把門關上,看了看掛鐘,鍾芒也差不多這時間過來了。
果然他剛把肉菜擱進冰箱裡,鍾芒就打著哈欠從對面屋子走了過來,撓著睡得亂糟糟的鳥窩頭問:“山野哥,今晚整哪樣?”
陳山野斜睨他一眼,他本來想著鍾芒前些天和他下館子,想吃清蒸桂魚又嫌飯店的太貴,他便買了一條回來。
可剛被羅蕊一耽擱把心情都整壞了,他現在不想做魚了。
他從冰箱裡拿出剩餘大半碗雜醬肉帽,語氣淡淡:“吃雜醬米線。”
鍾芒倒是無所謂,山野哥做的雜醬帽子可是絕了,讓他天天吃都可以。
陳山野從冷凍庫拿出一包乾米線,鍋注了水擱火上燒著。
他想了想還是不痛快,對著坐在小沙發上刷手機的清瘦青年埋怨:“你幹嘛約髮廊那女的來吃飯?”
鍾芒視線從手機螢幕移開,一對小眼睛眨巴眨巴:“小蕊跟你說了?那你答應沒有?”
“沒有,我答應幹嘛?你自己要約的人,自己去招呼。”
陳山野叉著腰,儘管開著門但屋子裡還是悶著一股暑熱,有汗水從額頭滑至他高挺的鼻樑,他撩高了T恤下襬抹了把臉,走過去角落把風扇按開了,扇葉緩慢旋轉起來,滋啦滋啦作響。
“我這不是想給你製造機會嗎?你看你這麼久了,身邊也沒個人。”
鍾芒從沙發上彈起,跟著陳山野走進廚房,狹小的空間一下子被兩人佔滿。
“我不需要。”
陳山野把米線入鍋,沸騰的熱水安靜了一會,氣泡從用了有一些時日的鍋底咕嚕冒上來。
煤氣爐另一邊起了火,炒鍋裡倒入雜醬加熱,鹹香微辣的醬香味裹在水汽裡飄滿面積不大的廚房,陳山野把抽油煙機開了。
“哥,你別老惦記著嫂子啊……她都跟人跑那麼久了……”鍾芒嚥了口口水,不是因為害怕陳山野發怒,單純因為加熱中的帽子實在太香了。
陳山野把洗手盆邊的小窗推開讓香氣跑出去,窗外是隔壁握手樓的紅色條形牆磚,殘陽倒映在鏡面磚塊上刺得他眼睛發疼。
鍋裡的水再次沸騰起來,米線在鍋裡亂舞,雜醬紅油鼓起了小泡。
關火的時候陳山野才淡淡說了聲。
“也沒總惦記著了。”
可油煙機的轟隆作響蓋住了他的聲音,鍾芒“蛤”了一聲,陳山野沒再應他。
Night.03
一包乾米線能做三人份,兩人飛快分吃完,陳山野進廁所衝了個冷水澡,出來後穿上白T恤和黑牛仔褲,套上反光背心,戴上銀色頭盔,他檢查了背囊裡的裝備齊全,兩部手機都充滿了電,便提著電動車出門。
他走到對門敲了敲,鍾芒慌里慌張地跑來開門,手裡還拎著卷卷紙:“你先開工吧,我突然想上大號,不用等我了!”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啦!”
20多公斤的電動車陳山野單手拎著,另一手在代駕平臺上操作開始聽單。
他走到巷子外才騎上車,霓虹燈牌在夜幕下斑斕迷幻,燈光在一張張或疲倦或無神或興奮的臉上滲透進他們的肌理,麻痺著他們的心臟。
街邊店鋪開始把貨攤往馬路上推,把不寬的街道佔去了三分之一,每隔幾步就有一家在門口擺了外擴音箱大聲公放著激情飛揚的廣告語和電子舞曲。
陳山野在熙攘人群裡穿梭,剛出了村子大牌坊就進來了一單,他開始了晚上的工作。
他挺喜歡晚上七點至九點的客人,一般這個時候的客人都是在餐廳飯館多飲了兩杯,人不會醉得失了態,都格外好相處。
九點往後的高峰期裡,客人多從酒吧、夜店、桑拿足浴、會所等聲色場所出來,到那個時候,遇上什麼客人什麼車什麼事,都得聽天由命。
天氣熱了,疫情平穩了,出來吃飯的人多了,訂單自然也多了,陳山野剛把第一個客人平安送到家,手機裡又接了一單。
聽單、接單、打電話和客人確定地點、見到客人時出示工牌、繞車檢查一圈、折電動車、駕駛座上鋪墊布、和客人核對路線、發動車輛、駕駛、結束行程、重新聽單。
陳山野每一晚重複著枯燥無味的流程,駕駛著價格懸殊的車,奔跑在撲朔迷離的夜色裡,穿梭在霓虹鋼鐵森林裡,聽著客人的人生百態。
把一輛大G送到保利公館,車主說自己開進車庫就好,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