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沒出過門,徐宅就是巴掌大的地盤,花園還沒她院子大。
“明日下午我陪你出門。”江見寒如今自身難保,不知道藏在哪個旮沓裡,近幾日他們將江州城大洗,想必沒什麼危險。
雲酈的眼睛嗖的亮了起來,而後她略糾結地問:“會不會耽擱世子的時間,我可以帶翠屏,她功夫好,不會有事的。”
“無妨,忙了一段日子,我也想放個假。”
定好明日如果不下雨便出門,裴鈺安將王媽媽叫過來,對雲酈解釋一番,等王媽媽行禮退下後,裴鈺安語氣溫和,“翠屏不太會伺候人,你先留著王媽媽用,若是不合適,我們再換人。”
雲酈眉眼一彎,柔聲說:“奴婢聽世子的。”
十二生肖模樣的點心很是香甜可口,裴鈺安卻不是重口腹之慾的人,尤其是晚間,切忌過飽,用了幾個,便剋制住手,雲酈見他不吃後,便給院子裡的小丫頭分了。
裴鈺安動了動唇,眼見最後一抹餘暉也要墜下,他便起身離開雲酈的小院,回了書房。往常這個時辰,他會看幾本書,修身養性,或者繼續處理政務,可今日手拿著書,眼神卻不再其上,而是老浮現另一幕場景。
他甩了甩頭,將扁餘叫進來;“扁餘,去請個大夫來,要擅長調理孕婦的。”
對主子的字尾扁餘見怪不怪,沉聲應諾,便要離去。
裴鈺安突然從矮榻起身:“罷了,還是我親自去。”
白日裡飄過小雨,夜間江州空氣略有寒涼,裴鈺安尋到一家尚未閉館的醫館。
藥童見人來,忙招呼師傅看病。
老大夫扭過頭,卻見進來三個面色紅潤,氣血尤佳的年輕男子,尤其是中間那個男子,意氣風發,氣色絕佳,老大夫捋一捋鬍鬚問,“三位誰看病。”
常餘見主子進了醫館,神色慌張,“主子,你病了……”
扁餘連嫌棄的眼神都不想施捨於他了。
裴鈺安和扁餘
有同樣想法,他面向老大夫一拱手,“在下並非因看病而來,而是有些問題想向大夫討教。”
“公子請講。”
“敢問大夫,女子懷孕需要注意些什麼?”昨日給請大夫給雲酈看病時,他光忙著驚訝,腦子一片渾噩,這些東西都沒細問,只知道她身體略有不足,需要注意,但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女子懷孕,便要分的人的體質,不同的女子反應不同,需要注意的內容便也不同。”
“請大夫細說。”
“比如,有些女子懷孕初期便開始噁心…………”
半個時辰後,常餘坐在裴鈺安對面那張矮凳上,打了個重重的呵欠,他輕聲問同樣感到無聊的扁餘:“世子還要問多久。”
主子的表情如飢似渴,從十歲後他就少有瞧見此類表情,扁餘估摸後說:“應該還要半個時辰。”
常餘雖然有時覺得扁餘嫉妒他,因為他沒他可愛,沒他討主子歡喜,但他還是很相信扁餘所言,便覺得再忍半個時辰就好。
一個時辰後。
常餘兩眼發直,目光呆滯。扁餘雙手抱劍,凝看月色。
裴鈺安雙眼奕奕有神,幹勁十足,“若是她腳抽筋應該如何辦?”
口乾舌燥的老大夫:“………”
裴鈺安見老大夫舌尖潤嘴,萬分貼心地道:“扁餘,沏茶來。”
已經喝了五盞茶的老大夫: “…………”求不喝。
終於,等裴鈺安意識到時辰不早告辭,幾乎是他一出了門,行動略遲緩的老大夫便飛快地鎖住後門,睡了兩覺的藥童打了個呵欠,睜開眼,茫然地問:“師傅,你怎麼還沒睡?”
還沒睡這個問題,老大夫也想知道!!!!
裴鈺安回了徐宅,臨睡前,將老大夫說的重點知識全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翌日醒來,江州放晴,裴鈺安允諾雲酈午後陪她出門,但上午便還是去了江州天牢,便又遇見了蔣平,因如今他的身份,頗能對蔣平的心情感同身受,倒也不介意他的冷臉。
沒成想,蔣平今日見他後,倒是頗熱絡地招呼:“臨嘉。”
兩人氣氛融洽地提起江州諸事,分享彼此線索,最後蔣平話音一轉,“臨嘉,昨日是我小氣了。”
裴鈺安淡然一笑,道無妨。
蔣平語氣雲淡風輕:“阿漁說了,旁人再如何也越不過爹爹去。”
或許是思及自己為人父的身份,裴鈺安誠心附和:“正是這個理。”爹爹自然是最重要的。
蔣平見他態度誠懇,毫不在意昨日的態度,頓時心裡有些羞愧,兩人便重新恢復了同僚間的融洽,但見裴鈺安春風滿面,蔣平不由問道:“裴兄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沒什麼。”懷孕不滿三個月,不能往外說。
“可我覺得裴兄就像有什麼喜事一般,藏都藏不住。”
“有嗎?”
蔣平點點頭,這時蔣平的護衛急急來稟,說大街上出了人命,因這段時間江州官吏空缺,都是一個頂幾,往常這些事不歸蔣平管,現在也得管。
“出人命的緣由可知?”蔣平擰眉問。
護衛答:“是因為嫡庶之爭,嫡子不滿父親過度疼愛庶子,一怒之下,當街行兇。”
蔣平聞言,匆匆向裴鈺安道別,卻沒發現裴鈺安的臉色變了變。
嫡庶兩個字拉回裴鈺安的思緒,好像自昨日雲酈接受了那個孩子後,他想起昨日干的事,突然神思一凜,他的喜悅不同尋常,不同尋常到就算是嫡子也越不過他去。
裴鈺安理智漸漸回籠,他有孩子的確是件喜事,如果雲酈的孩子是個女兒,他可以盡情寵她,如果是個兒子,他也會教他一切他能教他的東西,但必須不能忘記庶子的身份,嫡庶不分,是亂家根源。
就像護衛剛剛稟的那件事一樣。
不知為何,這一次想到他的孩子是庶子,裴鈺安心情突然就沒那麼歡喜。
好比他的庶弟,雖他的庶弟不成器,但在他還沒顯露出是否成器之前,京城的勳貴圈子已經劃分出了等級,公侯伯爵家的嫡子一般都是不屑和他來往的。
當然不是沒有公侯伯爵家的庶子混出頭,可是庶子,最起碼在起跑線是低一頭的,在最開始,不能被平等對待。
裴鈺安的心情突然煩躁起來。
等他離開天牢時,常餘本來還有幾句話想問,瞅到世子的臉色,頓時不敢問了。
今日碧空萬里,風和日麗,裴鈺安自然履行諾言,午後陪雲酈上街。
雲酈昨日就是想試試裴鈺安的反應,沒什麼想看的東西,
但既然裴鈺安都陪她上街,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但她也發現昨日裴鈺安喜形於顏,現在似乎沒那麼歡喜了,這麼快興奮勁兒就過去了?
她問裴鈺安想去哪。
裴鈺安儘可能不在雲酈面前表現喜怒,他笑著說都可以。
雲酈便說:“奴婢也沒特別想去的地方,就是想出來走走走。”
裴鈺安略做思忖,就有了主意,“我們去長寶街走走。”
“長寶街?”
“嗯。”長寶街是江州的繁華之地,布莊商行鱗次櫛比,可又不是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