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夏昱摁著遙控器調來調去,才終於找到一個在播深夜新聞的電視臺,然後坐到秋聆的床邊去。
秋聆把腦袋枕在alpha的肩頭,視線雖然落在了閃爍不停的電視螢幕上,但卻並沒有把播放的內容看進去,只是自顧自地在想事情。
他抬眼去看夏昱被罩在光影的側臉,越看越覺得心中陣陣發酸。
“秋聆?”夏昱察覺到秋聆的視線,疑惑地側過頭看向他。
“我真的、真的……”秋聆的聲音有點哽咽,“不想離開你。”
夏昱垂下眸,攬住他。
兩人沉默地相擁著。
“我幫你把身體擦洗一下吧。”夏昱輕輕撫摸著秋聆的黑髮,“免得睡覺難受。”
秋聆小聲道:“好。”
夏昱倒好兩盆熱水,然後把秋聆抱進衛生間裡,仔仔細細地給他擦洗完了面板,換了套新的病號服,然後又將人重新抱回床上,蓋好被子。
夏昱自己也要洗澡,待秋聆閉上眼,就進衛生間裡去了。
秋聆卻在他關上門後,掀開被子,悄悄地下了床。
第62章 唯一訴求
秦翊辰的病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人,安靜到秋聆甚至能清楚地聽到床上這人的呼吸聲。
他帶著渾身的傷,一動不動地站在兇手的床前。
“秦翊辰。”他喊了一聲,但沒有得到迴應,應當是真的還在昏迷中。
眼前的alpha臉色很差,嘴唇很乾,即便沒有意識也緊皺著眉頭,似乎非常痛苦。
秋聆抬起手,模仿著秦翊辰平常打他的樣子,在這張蒼白的臉上扇了一巴掌,但力道很輕,只發出了一丁點微不可聞的響。
他終究是不肯傷害別人的。
儘管這一巴掌很輕,但秦翊辰卻彷彿收到了某種訊號一般,忽然醒了過來。他花了一會兒功夫才讓雙眼聚焦,看清床邊人的臉。
“秋聆……”秦翊辰啞聲叫著妻子的名字,想去握秋聆的手。
秋聆退了一步,避開了。
秦翊辰的目光落在秋聆平坦的小腹上,問:“我、我們的孩子……”
“沒了。”秋聆平靜地回答。
“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不告訴我那是我們的孩子?”秦翊辰握緊拳,砸了一下床。
秋聆垂眸道:“我已經說過了。因為我恨你、討厭你,我一點都不想要你的孩子。”
現在,他不願再伏低做小,不願再委曲求全,徹底撕破臉之後,他終於敢說出自己的心聲。
秦翊辰望著他:“那你現在來做什麼,趁我沒力氣的時候殺了我嗎?”
秋聆搖了搖頭,道:“我只有一個訴求,就是離婚。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走法律程式,起訴離婚。正好我身上有傷,可以讓醫院開證明。”
秦翊辰果斷地說:“我不同意。”
“那就等著我的律師函。”秋聆的聲音很輕,卻非常堅定,“不管需要多長時間多少精力多少次起訴才能成功,我都會跟你耗下去的。”
秦翊辰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的。”秋聆低頭看他,“醫生說你得了腦腫瘤,先治病吧。”
秦翊辰道:“我知道。”
在美國第一次暈倒的時候,他就在醫院做了周密的檢查,確診了腦腫瘤。但他沒有告訴秋聆,也不肯在美國手術。因為他的omega就要到發情期了,他不願意讓秋聆靠抑制劑度過,所以必須及時趕回去,不能在國外拖延。
但後來他透過監控發現秋聆越來越頻繁地出門,就開始懷疑秋聆出軌,再加上腦腫瘤壓迫腦部神經,導致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記憶也產生了錯亂,便漸漸地把自己原來的想法拋諸腦後了,只想著要快點回去捉姦,好好教訓秋聆一頓。
“那你為什麼不在美國做完手術再回來?”秋聆蹙起眉,“我真的不懂你。”
三年多來,他們每天睡在同一張床上,做最親密的事情,卻從來不曾真正地瞭解過彼此。
“有的時候我也不是很懂自己。”秦翊辰似乎把所有的怒氣都在幾個小時以前的那場毆打中耗盡了,此刻竟看起來無比的平靜。
“你爸媽應該後天就能到D市。”秋聆把這個訊息通知給他,便沒有別的話想說了,轉過身準備走,“我走了。”
“秋聆。”秦翊辰喊住他,“你說你討厭我,那你喜歡他嗎?”
“喜歡啊。所以我寧願冒著被你打死的風險,也要跟他在一起。”秋聆背對著他說,“跟他在一起的這一個月我很開心。”
“他那個老婆可不好惹,季允言的大名我也聽過。你們不可能的。”秦翊辰想讓秋聆知難而退,於是又說了一句。
秋聆沒搭理他,直接走了。
回到病房之後沒多久,夏昱就洗完澡出來了。他從裝水果的塑膠袋裡挑出一個橘子來,剝開來,一瓣一瓣地餵給秋聆吃。
等秋聆吃完了,夏昱便拿了張紙巾仔仔細細地幫他擦乾淨嘴角。
深秋就要到了,最近天氣越來越冷,即便關著門窗也有涼意。秋聆身體不好,又才流過產,有些畏寒。
他把兩隻手縮排病號服長長的衣袖裡,對夏昱說:“你抱抱我吧。”
於是夏昱便摟住秋聆的腰,把人圈在懷裡。這時,他才發現秋聆身上裹挾著寒意,整個人都是冰冷的。
“秦翊辰醒了。我剛剛去跟他說,我要跟他離婚。”秋聆把下巴抵在夏昱的肩頭,喃喃著,“他說他不同意,我打算起訴離婚了。不過我其實什麼都沒有準備好,沒有請律師,也沒有錢。但我覺得我必須要跟他表明我的態度了,只好打腫臉充胖子。”
夏昱緊張地問:“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沒事,他病得厲害,非常憔悴,都起不來床了。”秋聆心裡有太多事情想跟人傾訴,嘴上絮絮叨叨地說著,“醫生跟我說,他是腦腫瘤,可能是惡性,要做手術才能活下去。”
“我剛去跟他說他得病了,他說他知道。明明知道卻不盡早做手術,我真的搞不懂他。”秋聆嘆了口氣,“……也不想搞懂。”
“有些人沒有必要去搞懂。”夏昱輕輕拍他的頭。
秋聆在夏昱懷裡蹭了蹭,又說:“其實我不是沒有咒過他去死,但是當他真正生病、真的有可能會死的時候,我還是會心軟,會勸他先治病,明明他對我那麼壞、那麼殘忍。”
“你說,我這是不是聖母病?”他問。
“不是。”夏昱收緊了手臂,抱緊懷裡這具纖瘦柔軟的軀體,“善良不是病。”
“夏昱,你真好。”秋聆把臉埋進alpha的胸口,悶悶地說,“你總是安慰我。”
夏昱伸手撫摸他瘦削的後背,說:“不是安慰,你真的很好。”
秋聆趴在他懷裡,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