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便揹著睡著的她徐徐往前走。秋日午後的太陽毒辣,曬得夏昱滿頭大汗,汗水順著修長的脖頸流到胸膛。
這個家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他一邊走一邊想,竟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有個人一直在叫他。
那人見夏昱沒注意到他的聲音,便小跑了幾步追上去,攔在夏昱面前打了個招呼:“嗨,夏昱!”
夏昱停下腳步,眼神有些迷茫。
“你還記得我不?”那人很是說話的語氣很是熱情,“我是趙巖啊!你怎麼連老同學都記不得了!”
“趙巖……”夏昱聽到他口中說出的這個名字,才反應過來,仔細地盯著眼前人的面龐看了看,才勉強看出點曾經的輪廓來。
大學時那個叫做趙巖的同班同學雖然長得不算特別好看,但也算過了平均水準了,五官比較端正。而如今眼前這個自稱趙巖的男人,卻已經顯出些油膩中年的兆頭來,頭髮稀疏且閃著油光,還長出了將軍肚,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所以夏昱才未能認出。
這人,曾與他頗有一番淵源。
“趙巖。”夏昱冷淡地喊了一聲,“你有事?”
趙巖笑眯眯地說:“也沒什麼事,就是跟你打聲招呼嘛!你看D市這麼大咱倆都能在街上偶遇,是不是挺有緣分的?”
夏昱卻懶得搭理他,只道:“你也看到了,我要送孩子回家休息,就不跟你多聊了。”說罷,他便繞開了趙巖準備走。
“哦——原來這就是你女兒啊,挺可愛的。”趙巖打量著夏昱背上的小女孩,意味深長地說,“聽說你跟和那個有名的大美人律師結婚了,恭喜恭喜啊,真是有豔福。和大美人生的孩子也這麼漂亮!”
說著,他便伸出手要去摸季夏茗的臉。
夏昱後退一步,避開了,皺起眉道:“沒事我就走了。”趙巖提起季允言的語氣太輕浮,讓他感到非常不適。
“別這麼不講情面嘛。”趙巖道。
“當年的事,我還沒忘。”夏昱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是冰冷的,“也請你別裝作無事發生。”說完,他便用肩膀撞開趙巖攔在他面前的身體,徑直離開了。
趙巖眯起眼望著他的背影,十分不屑地啐了一聲:“一個要靠omega養的廢物,也不知道哪來的臉這麼囂張!”
夏昱還沒走遠,自然聽到了。他咬緊了牙,告訴自己不能在意、不能生氣。
七年多前,夏昱曾同他有些舊仇。大四快畢業的時候,優秀畢業生可以申請一筆畢業生獎學金。當時他們班上申請的人只有兩個,就是他和趙巖。因為趙巖是班長,所以夏昱把申請表交給了他,卻沒想到趙巖居然利用職務之便,將夏昱的申請表扣了下來,並沒有交到學院裡。
畢業生獎學金不過是一筆小錢,夏昱本不欲同他計較,可這僅僅只是趙巖第一次給他使絆子。
臨近畢業的某一天,夏昱忽然接到了校園貸的電話,催他還錢,可他從來沒有借過校園貸。問清楚之後他才知曉,原來竟是趙巖用他的身份資訊借了貸,利滾利之後,債務高達八萬。
夏昱是個孤兒,從小被養父母養大。大一那年這對好心的夫妻也因為車禍去世了。兩人留下的遺產也不太多,夏昱還在讀書,繪本出版掙的錢也不多,相當於坐吃山空,經濟條件本來就不太好,再加上遇到了這麼件事,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而做下這等無恥之事的趙巖,如今卻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他面前取笑他,實在是荒唐至極。
夏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爸爸……”季夏茗揉著眼睛醒來了,“你剛剛在跟別人說什麼啊?”
“沒什麼,遇到個熟人,隨便打了聲招呼。”夏昱說,“還沒到,你繼續睡吧。”
晚上,季允言下班回來之後去了浴室洗澡。夏昱在書房整理書桌,一不小心把一個藍色的資料夾掉在了地上,裡面有幾張未夾好的A4紙散落出來。
夏昱將它們撿起的時候,視線無意間掃過印在紙張上的字,那上面有趙巖的名字。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使了力,捏皺了紙面。
季允言洗完澡穿好睡衣進入臥室的時候,看到夏昱正背對著他坐在床沿上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在夏昱身邊輕輕坐下,伸手攬住alpha的身體,把鼻尖湊在丈夫的頸間嗅了嗅,去聞那令人安心的茶花香。工作了一天,季允言十分疲累,只有夏昱資訊素的味道,才能使他放鬆下來。
往常,他這樣抱著夏昱,夏昱都是會回抱住他的,今天卻反常地一動也不動。
“阿昱,你怎麼了?”季允言不安地問。
第24章 出差
他與趙巖之間的恩怨,季允言分明是知道的。夏昱的視線落在前方緊閉的窗戶上,並不去看坐在身邊的妻子。
“不是我接的。”良久後,季允言的回答聲在沉默中響起,“是律所裡的其他律師接下的。”
“……那不也一樣麼。”夏昱擱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那是你的律所。”
季允言卻道:“可是委託人來委託我們辯護,總不能推了吧。”他的語氣很平靜。
“你們律所差這一樁生意嗎?”夏昱卻逐漸激動起來,“你們每年接那麼多案子,他趙巖這樁案子就非接不可嗎!”
“阿昱,你冷靜一點。”季允言皺起眉,抓住他的胳膊,“我就是不想讓你生氣,才把趙巖的委託交給別的律師去做的。”
夏昱卻固執地說:“我說過了,對我而言,他的案子不管是你接,還是你律所的其他人接,都一樣。”
他的脾氣還沒有好到連這樣害過他的人都能原諒,更無法忍受自己妻子開的律所為趙巖辯護。
“……行。”季允言嘆了口氣,“那我跟那個律師說一聲,但他未必就願意把委託轉手出去,畢竟趙巖給的委託費數目不小。”
果然是為了錢啊。
聽到季允言這麼說,夏昱忽然就覺得自己明白過來了。其實季允言根本不是什麼律師,只是一個唯利是圖的生意人而已。
八萬在季允言看來只是一筆微不足道的小錢,說不定季允言還在心裡覺得他斤斤計較小題大做呢。不是發生在季允言自己身上的事,因此這人才不在意。
他和季允言之間有著雲泥之別。剛剛結婚的時候,夏昱曾經以為天塹是可以跨越的,現在看來,是他錯了。
他們終究無法共情。
“你睡吧。”夏昱幾乎喪失了和季允言繼續說話的興趣,他站起來,拿走了雙人床上的一個枕頭,“今晚我陪茗茗睡。”
他說完,拋下季允言,轉身便走。
週末季夏茗不用去幼兒園,季允言上班時間是十點,因此夏昱睡到八點半才起床做早飯。
季夏茗坐在餐桌上吃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