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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快地說,“很快就會成功的,你看,有凌依依在呢!還有我們……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我也會幫忙的,志願者還是什麼都好……哪怕早一天解決也好!等這一切解決了,你,之之哥,西王母還有老金,你們就都能回來了吧?” 張晨暉低下頭,看到自己胸口到袖管上都沾滿了血跡。凌衍之的血;他最好也得趕緊去做一個檢測,很可能自己的HMLV-2也顯示陽性攜帶了。雖然對他自己的身體並不會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但那樣的話……他也就不能對未感染人、尤其是OMEGA進行親密接觸、親吻及發生關係……當然,這完全是杞人憂天,他本來也就沒有這方面的需求和渠道…… “你知道嗎,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一切都結束了,”倉鼠仍然在喃喃地、絮絮地說,自從進入孕後期,他的話變得無比地多,也只有張晨暉願意隨時隨地都接他電話,聽他漫無目的地絮叨,“我們辦了個聚餐,我來掌勺,我可好久沒燒菜了……手都癢,對了,你沒嘗過我的手藝呢……我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還沒上桌呢門鈴就響了,一手的油沒有地方擦……你們挨個都進來了,大家坐在一塊吃一頓飯。老金來了,我其實一直想跟他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他總是要一天天在實驗室耗著;西王母我也不討厭了,他人其實不壞,只要不再給我臉色就好;衍之和他家那位也來了,他還帶著凌依依呢,我還沒有抱過這小姑娘……然後你也來了,你給我帶了 一個巨大的抱抱兔,我一激動,就把自己鬧醒了——” 張晨暉抱著手機聽筒,呆立在原地;他突然無比地、無比地渴求就在此時此刻,能夠穿透這一道虛無縹緲的電波,抱緊對面的人。 四周沉寂得嚇人,空氣裡好像溼重得能凝出水珠;外面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了,遠遠地似乎有人還在醫院的外圍喊著,爭執著,在聽覺的遠端迷濛成一段霧氣。 樊澍突然放開了張晨暉,沿著防火梯往上走。張晨暉原地緩了好一陣子,臉上整個青腫得老高,被搗了一拳的胸口像火燒似的挫著疼。可到底還是忍著痛爬起來跟上去,他覺得樊澍的眼神不太對勁,怕他出事——無論如何,今天不能再有人出事了。可剛這樣想完,就聽夯琅一響,樊澍居然一拳捶碎了樓道拐角的消防應急箱,手臂穿過玻璃破片,直接把裡頭的腰斧取了出來,往懷裡一塞。 ……!!張晨暉嚇得都顧不上疼了,一路跌跌撞撞追過去,追不上前面人大步流星。他眼裡好像只有一個目標,只看得到一條道路,什麼也攔不住他。沿路有人作勢攔了一下,幾乎要被他撞個趔趄;其他人看清是樊澍,也都欲言又止、神情複雜地讓開,沒有人當真硬攔做那種缺德的事兒,有些什麼緣由都心知肚明。 在這短短的路途當中,兩人間所有的過往像被剪開破碎的膠片,朝樊澍洶湧而來。真要說起來的話,與衍之在一起的好時候太少了,甚至沒有什麼順遂可言;回憶起來,那些溫柔的、柔軟的,都是自己自以為是美化的部分,比如他蜷縮在床上睡著了毫無攻擊性的模樣,溫溫婉婉說話不多問一句的樣子,為了討他歡心而蓄起的長髮,或者像是模仿電視劇裡那樣在出門時送到門口,那吻像握手一般禮節性地,只不過是落在唇上。 又或者多半活在自我的感動裡,比如半夜裡出差回來看他睡得安穩沒被自己吵醒就還挺開心的,縱然有點那方面的需求燥得慌,也不願叫醒他,只靠著聞著他身上味道慢慢打出來,就覺得自己為他做了很多事,很值得感動了;又或者難得見他多瞧了一眼商場魚缸裡的金魚,便自作多情地想著他應該喜歡魚,在家裡一定很無聊寂寞,不如給他買一缸金魚好了,養著當個玩意兒打發時間,兩人之間也有些話題可言。 直到那腹中的木馬破城而出,這一個幻彩的安寧泡沫被無情地戳破,這樣過家家的扮演遊戲裡搭建起來的積木房子終於坍塌,樊澍也曾百思不得其解過:是因為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是我對你的保護和遮蔽還有哪裡不夠到位嗎?為什麼這樣和諧的、無害的遊戲不能夠持續下去,讓我們每一個人都活得快活;為什麼非要去嘗那痛、那苦,去直面那些傷害、那些慘然,去使得自己那麼難過、那麼悲傷,去把這一條再平常不過的性命硬起來變做一柄鋼刀,一層層地砥礪著磨得鋒利見骨,磨得越來越薄? 樊澍再追過去,靠近過去,想要得到一個答案時,終於見到了真實的凌衍之:原來去除了那些和諧的偽裝,撕開了那副賢良淑德的假象,那兒分明是一個那麼斑斕鮮活、尖銳鋒利的靈魂,他撲面而來的性格像是絢爛至極的光色,無數繽紛的色彩從他始終壓抑的皮囊中綻裂噴薄而出,幻化成淹沒了彼此的漫漫河流。 那當中的確有灰暗的、卑鄙的、齷齪的、刻薄的、報復的、自私的顏色;可更多的是明亮的、銳意的、進取的、不服輸的、充滿慾望的、快樂的、悲傷的、俏皮的、自得的、坦然的、精明的、愚蠢的、符合道義的、算計的、患得患失的、半真半假的、羞澀的、激烈的、誘惑的、脆弱的、堅強的…… 原來……有那麼多個他,那麼多個他彼此爭鋒,相互矛盾,才能匯成一個真實的自己。那麼多不同的顏色奔湧如潮,融合做一道鮮活的光彩,像太陽般驟然點亮,我又怎麼能不在這灼燒視網膜般的絢麗的疼痛當中,冒著盲目的危險睜開雙眼,愛上真正的他呢? 男人站在手術室外,遠遠地能看到被包圍在儀器和醫護當中的屬於凌衍之的一小塊。時間已經過去了快要四個小時了,那一條直線並沒有別的起伏。反反覆覆的給藥劑量,樊澍自己都會背了,翻覆都是那幾樣,也不可能再出什麼新的出來。 他想起他們最後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那好像是他們人生中最為靠近、也最為坦誠的時段,他突然明白了對方是帶著怎樣的心情,以一種倒計時般的覺悟與自己相處、相擁、甚至小心翼翼試探著笨拙地相愛,卻裝作坦然和無畏的模樣;衍之早已經決定好了,也許是從看見那個為了生下孩子而死的OMEGA開始,也許是從那天在紀念堂裡許諾的時刻,也許是從跳下去尋一條新路的那個決心下定之時起,他早已經知道,這條路的終點通往何方。 喂,現在是不是太遲了?是不是已經來不及問你了—— 和我在一起,是快樂多些,還是痛苦多些? 你後不後悔?最後這一段路,如果沒有嘗過這種滋味,也許就不那麼痛,也不那麼留戀…… 可是怎麼剋制得了呢?我們彼此難以抑制地靠近,就像戒斷那跗骨的疼痛時必須服用的禁藥,能緩和症狀,卻又無形地成癮。否則為什麼你離開我的時候,就好像那病痛又發作了,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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