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了危險,直接越過山牆,撐開一道扭曲的鋼筋,從縫隙裡往事故現場裡面鑽。 “!!!喂,這他媽隨時都會繼續塌或者二次爆炸吧?”魏天賜喊。“進去又能怎樣啊?說不定已經全死了,還要搭上一個你!”但眼前人影已經不見了;他原地站了片刻,只覺得一秒比一秒難攤,四處的牆壁上好像到處都有眼睛,那些聲音即便堵住了也會順著面板的脈絡爬進來,又讓他想起難忘的生石灰氣味,還有無論多麼嘹亮的口號也掩蓋不住的尖叫聲。 “喂、你等等……等等我啊!!!” 他一咬牙,也跟著追了進去。 樊澍倒不是莽撞,他在這裡經手過“髒活”,知道這樓棟底下連通著繭房,繭房本身就有無數條廢棄的垃圾通道,建造得極為隱蔽,因此才敢藉助這種手段販售和銷燬‘天使’;地下汙水處理的通道又聯通著更寬闊的地鐵軌道,空間很大,又因為曾經是地鐵站的關係,結構穩固,說不定還有足夠轉圜的生機。 果然,等好容易爬進去,只見坍塌的樓板岌岌可危地疊出一個狹小的空間,爆炸將樓板炸穿,炸出一個老深的坑洞直通繭房;很多逃不出去的人都跌進了最底層,上層的人也為了躲避管道引發的洩露、坍塌和火災往底下的大空間逃生,蹲在齊腰深的汙水裡四處摸索,眼睜睜地看著汙水越漲越高,體溫迅速流失,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了。 樊澍咬著手電,憑藉過硬的體能硬生生攀擠過只剩下裸露鋼筋的狹窄樓板之間,爬到被炸穿了的坑道邊緣。坑深有三四米深,沒有工具爬不上來;底下少說聚集著十幾個人,撣眼一看,幾個都是老熟人,是桂龍美食街裡說得上話的熟臉孔。不少人都受了傷,周圍環境岌岌可危,即便沒有二次爆炸,顯然這暫時的一小塊空間也要塌了,必須立刻轉移。 人們在朦朧中陡然看到一絲光亮,都急忙地掙扎喊叫起來:“救命!救命啊!” “來人了!我們有救了!” “是我!”樊澍應了一聲,藥房的阿易先認出他來,驚訝地喊了一聲:“澍哥?”正在給人做包紮的陸醫生抬頭也看見了,手上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老樊?你怎麼在這裡?”人們紛紛地抬頭去看,這個被魏天賜當眾羞辱過的警察太出名,不少桂龍的老地頭都認得他。 身後有個尷尬的人咳嗽了一聲,也走出來。人們臉上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太子爺?……”他原本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如今亂糟糟的,渾身髒汙,全身的定製款上全是被鉤開的破口,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連樊澍也不由得回頭看他,似乎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養尊處優的傢伙仗著年輕身體好,居然也硬憑著膽怯和一口氣跟著他爬過了那麼一段路。 魏天賜被看得臉上一陣紅白,脖子一梗,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幹什麼?!怎麼著,你們還當是我害了你們啊?一群蠢東西!” 眾人一時默然,心想我們正在爭執繭房的所屬權,突然這裡就爆炸了,一看就是你的風格啊!完全是你向來那種不顧人情、不講道理、六親不認的風格啊! 但他們也都明白,如果是魏天賜乾的,他這時候也應該絕不會出現在這是非之地。 “別多說話,儲存體力!”樊澍說,他觀察了周圍環境以及受傷的人群,因為在這裡的多是商館要員,大多年紀較大,身體肥胖,再加上受傷,想要像他們剛才那樣原路返回,恐怕極難。 有幾個年輕人卻眼尖:“喂,你們從哪裡進來的,是不是那邊可以出去啊?”說話間,甚至害怕自己來不及逃生,爭先恐後地要往上爬。原本就岌岌可危維持平衡的結構被人們攀爬的重量以拉扯,變得更加危險。 “這邊塌了出不去!”樊澍急忙說,話音未落,突然不遠處又轟然一響,整個地基都跟著搖晃起來,歪斜的瓦礫和勉強支撐住的平衡開始崩塌,所有人都啊地一聲,站立不穩摔倒在水裡,剛剛往上爬的幾個人立足點坍塌,好像流沙陷坑,伴隨著驚呼聲一下子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們掉進了哪裡。 “找繭房!趴下!”樊澍叫道,繭房單間是依託原本的地下軌道修建的隔間,單間串聯的設計在這樣岌岌可危的環境裡反而最為穩固。許多人再也顧不上別的,能夠活動的人急忙衝進最近尚且完好的繭房,一時間原本一間狹窄得只容得下一張床和一間只容轉身的盥洗室的單間裡擠了五六個人,轉身都困難。 近期都沒有人清理的狹窄單間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豢養牲畜般的氣味,床上仍然靜靜地躺著靠飼管滴喂生活的某種“動物”,它全然不知災難和恐懼的來臨,仍然靜靜地張著眼睛、膨大的小腹輕微地起伏著,在一群人大汗淋漓腎上腺素飆升的恐懼中,聽得見它平穩的呼吸聲。 狹窄的空間令人們被迫地擠在它的床邊,和它皮貼著皮,肉貼著肉;一種奇異的感覺突然蔓延起來,雖然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曾經享受過“它”的服務,甚至依賴於它賺取錢財和帶來客流的供養,但這麼緊密的接觸卻似乎頭一次發現: 原來它的面板也是熱的,是和我們同樣的溫度;原來它也有脈搏,也有心跳,透過面板的血管清晰地傳達過來。它像是熟睡著,那平穩的呼吸發出安然的鼾響,讓一切天旋地轉中的恐懼都如同坍塌在頭頂的瓦礫一般重重落地:曾經刻意忽略過得事實突然被無比清晰地橫亙在眼前,逼得人不得不去看。每一個人都下意識地擠在房屋的邊角,不願意靠近那發著腐爛臭味的、活生生的、有脈搏和呼吸的安詳的活物,他們也終於感到了荒謬——為什麼它會被叫做“天使”呢? 坍塌的重響在這小小的繭房之外轟然落地;但房間裡的他們卻靜默著,環繞著僅有的一張狹窄的床鋪,只能夠直面著骯髒的床單上酣然的活物,甚至不敢呼吸得重了,好像怕會打破它那永遠安寧祥和的美夢。不知過了多久,坍塌倒戈的隆隆聲終於停止了,習慣了動物圈養般的臭味之後,也逐漸能聞到四周騰起鑽入的嗆人的塵土味道。有人終於忍受不住了,伸手輕扯了一下“天使”始終蜷起彎折如青蛙般的腿,另外幾個人感覺寒毛都炸起來了,叫道:“你搞什麼?!” “……不、不搞什麼……我就是……就是……”先動手的那個人結巴起來,他似乎也很難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就很奇怪啊,它的腿原來是不能放下來的啊……” 陸醫生嘆了口氣,“別想了,從出生就是畸形的,骨頭太軟身體太重,是站不起來的。”他簡單地說,打破了這種怪譎的沉默,從狹窄的盥洗室裡扯出一條發黴的浴巾,圍觀的人們如獲大赦,七手八腳笨拙地將那條浴巾給它蓋上了。不知為何,只是這樣一件簡單的事卻讓人感到幾乎無法呼吸的沉重,等
Loading...
未載入完,嘗試【重新整理】or【關閉小說模式】or【關閉廣告遮蔽】。
嘗試更換【Firefox瀏覽器】or【Chrome谷歌瀏覽器】開啟多多收藏!
移動流量偶爾打不開,可以切換電信、聯通、Wifi。
收藏網址:www.peakbooks.cc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