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是知道的,他心裡很清楚他自己做的一切是功是過,他有一把屬於自己的標尺,那甚至不需要什麼授勳嘉獎,或者後人評說。 而自己呢,卻長久地沉浸在AO的扮演遊戲裡,竟然直到現在才理解他。 樊澍望著螢幕裡張晨暉的臉,自己曾經很看不起這個人,小人心思,眼裡那點兒貪情急色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他對凌衍之是什麼想法,但轉頭又去那種骯髒地方混跡,管不住下半身才受制於人,受不得那些本能的誘惑,這會兒又跟另一個OMEGA糾纏不清。他對待OMEGA的態度既渴望,又貶低:渴望能使他得到情感上的滿足,而貶低則能使他擁有心理上的優越感。 他似乎在用這些表面上的充盈來滿足自己內心的空虛;但這又似乎不是張晨暉一個人的空虛,這空虛屬於這時代的每個人。 正說話間,後面吳山哀嚎一聲,“澍哥!!!怎麼辦!救命!!” 樊澍一轉頭,看見吳山雙手像託著貢品一樣託著小公舉,急吼吼地奔來:“她不吃粥啊!也不吃白飯!在這裡又買不到蛋糕!她不吃就算了,還用手直接就舀!你瞧,這小短手都燙紅了!!!” 樊澍無言以對:“……你智商呢?你還想她拿筷子啊?問村長能不能找點牛奶羊奶……”不過他也猶豫了,這個年紀還喝不喝奶了啊?她之前吃的都是什麼?一般的東西應該不能吃吧,那她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張晨暉隔著螢幕,先是瞪大了眼,緊接著整張臉湊懟在螢幕上,好像恨不能鑽進來,跟著呆在那,像施了定身術那樣一動不動,只是眼睛紅了,一陣陣發酸。 真怪啊,只是看著她,就突然覺得自己冒的風險承擔的責任,都值了。 凌衍之朦朦朧朧地被吵醒,蹙著眉頭,這時候半轉過臉來,迷迷糊糊地說:“她之前隔離……只吃過膏狀的合成食品……試試把食物打碎成膏,用窄口的那種飲料瓶擠給她看看……” 他一挪身子就歪出了椅子,搖搖晃晃要栽倒,樊澍就在旁邊,這時候來不及套上上衣,就任他歪進懷裡,皮貼著肉,到處是一陣滾燙從心臟燒到喉頭。樊澍摟住他肩膀,無聲地在他頭頂不被察覺地吻了吻:“好,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去床上睡吧。” 凌衍之睜不開眼睛,咕噥了幾句什麼,前言不搭後語,根本沒人明白;樊澍卻笑了,貼著他耳廓,一手摟過膝彎就把人抱起來:“放心吧,我會叫你。”將他放平在那簡陋的床板上時,隱隱察覺他小腹已然微微隆起,忍不住將手輕輕放了上去,——突然有一種過電般的觸感,不像是人,倒像是魚在游泳,倏地從掌心底下鑽過去。 心底陡然翻騰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可能是憤怒混合著痛楚,甜蜜裡藏著針刺,柑橘汁底下的苦尾,像他手裡拿著的混合了米飯、蔬菜和肉類等等的東西,被攪拌器打成膏泥狀、難分彼此,混合成一種古怪的棕色。 曾經他多渴望有個孩子;然而現在,他只能緊緊攥住胸口,無聲地摁壓住一切直到肋骨發痛。想大叫,想痛哭,想咬住後牙槽阻止胃酸上溢,想祈禱隨便什麼管事的神靈,讓他回到過去的那一天,把所有錯誤都一併彌補。第73章 噩夢閃回 國境線上,Z國國家梅爾斯氏病傳播控制中心主任藍海天焦慮地等在那兒,抽完了一支菸,滿手都是不自覺搓下來的菸絲沫,又看看身邊那輛白色的防護車。同行的還有OMEGA協理會的人,他們站在更遠的一層,竊竊地交流著什麼,一個個又下意識地伸長了脖子,緊張而密切地注目著地平線遠方。 這一趟行動是國安局秘密特批的協助過境,只向極少數的協同組織要求了援助。藍海天感覺自己呼吸變得急促,緊張連著焦慮還有激動,刺-激得手心反覆地出汗。一方面,這個所謂“二型”病毒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能不能傳染人,相比原始樣本會怎樣,他所有的資訊目前都來源於“聽說”,就算他聽聞了這個是賀立果教授的成果,讓他不帶輛車來是不可能的。目前的資料沒有 可以支撐這個理論的模型,誰知道它對於男性的免疫是不是“潛伏期”? 只要再爆發一次……哪怕僅僅是一次。人類就完了。不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他這個疾控中心主任當得名不副實。因為和其他疾病不同,這一種根本無法控制,人人都是攜帶體,以至於這個最早成立的部門,最後逐漸邊緣化,主要為其他疾病控制打下手,以及負責偵破各項虛假造謠的“新型變異案例”、“新發病人”、“某某教派喝香灰水沒有求子功能”和“偽克隆技術沒有造出人工嬰兒”。很多年來,藍海天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專門攻破謠言粉碎機和公眾號科普大V。而更嚴重的問題是,長久的麻木之下,人們已經習慣瞭如此麻木,自然而然地認為這只是一種畸形的常態;他們快要忘記這本質是一種病毒了。 然而,這一次不同,他在模糊不清的影片裡清晰地看到了孩子——女孩,還有在混亂的槍擊和咆哮的人群中,緊緊抱著她的那個OMEGA的身影。那就像是絕望的人在地獄裡瞥見一束光,令他頂著巨大的壓力來到這裡,把自己的命運賭在這,和地平線上逐漸出現的車隊裡的某一輛繫結在一起。 “來了,”有人低聲說,緊接著是更多的“來了”、“來了”……連綴成密密麻麻的一片低甕聲。兩輛維安委的越野車輛押送首尾,三輛車本質看不出有什麼區別。車隊離了有一段距離停下來,藍海天急忙讓防護車開去旁邊;在邊境一片荒涼的山林之間,白色的車輛顯得尤為扎眼。 對面的車裡下來了幾個人。有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人低頭走了出來,藍海天才後知後覺地急忙拔腿跑過去,替他拉開厚重的防護車門。 “謝謝,”那人笑了,藍海天看過報道,知道他就是凌衍之。他突然有些激動得不知所措,甚至還做了個請的姿勢。 “能等一會嗎?我想讓她在外邊透會氣,”OMEGA說,“坐了好久的車子,接下來就要全封閉了吧。” 藍主任點了點頭。他順著目光望向小女孩,她撕扯著袖管,最終勝利地掙出一隻胳膊,像穿藏袍那樣一邊甩著袖子。緊接著她猛地跑起來,被後面跟著的一個ALPHA眼明手快地拎著後頸像小貓似的抓起,架在脖子上。 “哎,別亂跑,別亂跑。怎麼教你的來著?”樊澍絮絮地說,好像個老媽子,象徵性地輕拍著娃娃屁-股聊作懲戒,“又忘了是不是?” 藍海天睜圓了眼睛,問:“她、……她聽得懂?會說話嗎?” “當然聽不懂,也不會說。”凌衍之笑了,“你別管他,他發神經,跟剛拿到款新遊戲似的,想要通關,上頭。”說著從口袋裡摸了盒煙,撻出一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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