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見月從茶几下抽出一面小鏡子,開始琢磨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蘇棠沉默三秒。
舒見月沒有換衣,身上是絲綢吊帶裙,肩上披了件牛仔外套,一雙長腿隨意搭疊,又細又白。只是隨意擺弄,卻又充滿貴氣,像是精美且易碎的藝術品,讓人不忍靠近。
“兩斤,整整兩斤。”舒見月控訴,“我還配吃東西嗎?”
蘇棠跟舒見月半年,自然知道舒見月的脾氣。
什麼都好,就是太注重自己的樣貌。別的不說,每日有關胖瘦的話題都要進行三十遍,可能還算少的。
“棠棠,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也覺得我不配嗎?”
“……”
舒見月瞬間懂了:“好,我懂了。”
“……”
不等蘇棠說話,她自顧自地下了定義:“你覺得我不配。”
因為肥胖,舒見月懲罰自己不能吃午飯,先進入衣帽架收拾。
而後,下樓,保姆車已經在地下停車場等候。
雖然吃過了藥,頭難免還是有些暈,又加上車上顛簸,舒見月心裡亂得很。她隨便拿了個靠枕,墊在車窗上,身子微微地傾斜,閉上眼,儘量不讓腦袋裡想任何東西。
蘇棠試圖跟她說話:“見月姐,節目組給我們發了些檔案”。
“嗯。”
“是DAYTIME的資料,還有互動的遊戲大綱,你要不要先看一眼?”
這幾年,她的運氣一直不太好。
前幾部作品不溫不火,她在十二歲演過的家庭喜劇倒是每年都會有人提起,後續的代表作沒能跟上,觀眾對她這方面的印象變化一直不大。
反而是這什麼男團,短短時間內,幾乎每個人都知道。
舒見月覺得頭更疼了些:“看他們做什麼,不看。”
過了一會兒,車停下了。
“見月姐。”蘇棠把她叫醒。
“嗯。”
蘇棠:“我們到了。”
-
番茄臺樓下。
不出意外,應援的粉絲已經在外邊等候了。
舒見月開啟手機的前攝像頭,整理了下儀容儀表,確定完美,而後,給蘇棠一個眼神,示意她可以開車門。
“嗚嗚嗚嗚崽崽!”
“求求了!寶貝兒!看看我吧!!!”
宅在劇組拍了五個月的戲,她很少聽到這樣的尖叫聲,猛地這麼一聽,還挺受用。
到底是千萬粉絲,舒見月面上忍不住笑意,想要下車跟粉絲們打個招呼。
車門推開一半,蘇棠先下了車。
不過剛往四周轉了一圈,她就意識到了大事不妙。
舒見月太久沒有出劇組,加上昨天蘇敏敏加急讓她辦事,她忙起來竟然忘記發通知,也沒有更新行程。現在來應援的全部是DAYTIME的粉絲,而舒見月的粉絲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車門全部開啟,吶喊聲愈發明顯了些。
舒見月先一步探出指尖。
“啊啊啊啊啊啊啊!”
“讓讓!”
“老公!”
“沈清讓!沈清讓!沈清讓!”
聽到名字,舒見月微微愣了愣。
讓讓?
老公?
沈清讓?
不能是他吧。
想法一閃而過,很快被沒有一個人在喊她的名字而掩蓋。
保姆車旁聚集了許多的粉絲,大多舉了DAYTIME的燈牌,環視一圈,真的沒有一個燈牌寫了她的名字。
舒見月開始懷疑自己現在到底還有沒有粉絲?
還是她已經過氣了嗎?
“舒見月……嗎?”
終於有人看到了她,似乎還有點兒不確定。
舒見月長舒一口氣,還好,離全方位過氣還有段時間。
“啊啊啊啊月月!”
“老婆!老婆也來錄節目嗎?”
“嗚嗚嗚月月!你終於出來了!”
再二度尖叫聲中。
舒見月進到了演播樓內,開啟手機的前攝像頭,琢磨一會兒,找了個好看的角度,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高中的閨蜜,語氣還挺卑微:【程橙,你跟我說實話吧,我根本不好看。】
【程橙:哈?】
【程橙:誰盜了我姐妹的號?】
【程橙:盜號的,給我聽清楚,舒見月是仙女,懂?】
舒見月怎麼會不知道,她就是客氣一下。
再點開照片,她垂眼,重新掃視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
底妝,完美。
眼妝,完美。
口紅,完美。
整體,超完美。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完美的照片。
如果有,一定是她的下一張照片。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了什麼地方呢。
她現在怎麼連個接車的粉絲都沒有?
好不容易有的尖叫聲還是別人的,快樂為什麼不能屬於她?
“見月姐,對不起,”蘇棠主動解釋,“昨天敏敏姐喊我幫忙,我一亂,忘了通知官博行程。”聲音越來越小,蘇棠已經注意到舒見月翻了個白眼,自動為自己點上了三根蠟燭,“見月姐是想聽喊車吧?”
“……”
“要不我現在給您喊喊?”
還沒來得及講話,舒見月抬頭,餘光微微掃過身後。
出乎意料的,視線定格在那一剎那。
演播樓與外部的分界,明暗交接。
男人從保姆車內下來,身形修長且清瘦,他的神色寡淡,即使身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也分外出挑。
舒見月回過頭,愣在原地。
是沈清讓。
原來不是同名同姓,真的是他。
可她記得他成績頗好,老師口中的優等生,前途光明,無可限量。是瘋了才會來做男團,還是選秀出道。
演播樓內空調低至二十三度。
沈清讓站在最中心的位置,一步一步,依舊朝她走來。
似乎是看到了她,沈清讓的睫毛顫了顫。
要她先開口嗎?
舒見月有些糾結,好歹她也算個學姐吧。
時間不曾流動,門外的光影傾斜,照射進她的眼底。而他的眼眸低沉,不留痕跡地,可以將視線移開,恢復了原先的模樣。
記不太清有多久沒見過,這麼多年他都沒有跟她有過聯絡,現在又這樣毫無徵兆地出現,與她擦身而過。
舒見月咬了咬牙,不太甘心,先一步喊他的名字,“沈清讓。”
終於,讓他的動作停滯下來。
男人低下頭,沒有說話,漆黑的眼眸對上她,隱忍又剋制。
知道會在這裡遇到她。
她與八年前相同,光彩明媚,遙不可及,生來高高在上,眼中只有自己,沒有旁人。
視線下落。
沈清讓看向她拽住他的手腕,不能控制地,手指尖動了動,掐著指尖陷入掌心。
而後,他開口,一如當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