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一邊坐一邊狀似無意道：“我們只是好朋友？”

“不然呢？”蔣晴天語氣輕快，她不再看林予，而是飛快地轉身來到櫃檯前，挑挑揀揀、煞有其事地選了兩瓶汽水。林予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

不一會兒麻辣燙就做好了，冒尖的兩大碗裡飄著鮮亮的紅油，爽脆的蔬菜、飽吸湯汁的豆泡、圓潤可愛的鵪鶉蛋，各種食材都被熱氣蒸騰得油汪汪，香味直往人鼻子裡鑽。蔣晴天貪婪地深吸一大口，然後挑起勁道的麵條吸溜吸溜地吃起來。林予看著她沒有動筷，他想著，晴天這丫頭可真好糊弄，一碗麻辣燙就滿足了。

有那麼好吃？林予本來就不愛吃辣，此時看著碗裡油乎乎的一坨更覺得食不下咽。他只好一口一口地喝汽水，感覺能稍微壓下胃裡的噁心感。

蔣晴天吃了半碗抬起頭，卻發現林予不僅一點沒吃，反而皺著眉狂灌汽水。她詫異道：“大少爺，你不是吧？麻辣燙沒吃過？”

“我吃過。”林予一本正經地解釋：“今天沒胃口，可能是天太熱了。”

蔣晴天打量他，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她覺得林予臉上有點紅紅的。

……可能真的很熱吧？蔣晴天在自己也臉紅起來之前低下頭去，咕噥著：“你不吃我可都吃了。”

林予看著她吃得稀里呼嚕，眼睛亮亮的，好像快活雀躍得不行。他不禁一笑，試探般地開口道：“等你……等你高考出成績了，聽我說一件事好不好？”

“嗯？”蔣晴天叼著根筍尖迷茫地看過來。

林予又笑了起來，他搖頭道：“沒事，明天好好發揮。”

第10章

蔣晴天等成績的這段時間裡，林予一直非常忙碌。他手頭有一樁大案，橫亙七年之久，無數家庭為此支離破碎。而前段時間，他們追查到的線索斷了，那個線索就是本市黑幫頭領卿爺。

七年來，不斷有少女失蹤，而林予他們查到卿爺手裡可能有一條關係網，順著這條線索說不定能找到失蹤女孩子們的去處。可是林予還查到，失蹤女孩子們的共同之處只有一點，她們全部性別成熟不久，大概處於性別分化一年之後，剛剛穩定的階段。蔣晴天剛好也是這個階段。

查到這裡時，林予腦子裡彷彿被刺入了一根針，尖銳地疼痛起來。他不敢想象卿爺要做什麼，不敢揣測他收留蔣晴天那麼久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不敢想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於是，在那個彷彿被記憶刻意模糊了的日子，面對瘋狂拒捕的卿爺，林予毫不猶豫地、近乎痛快地開槍貫穿了他的頭顱。

他有私心，他幾乎憎恨他。

加班到十一點，林予揉揉眼睛，走到外面吹風。門口有火星一閃一閃的，離得近了看清是鄭遠衡。

“困了？”林予跟他打招呼。鄭遠衡靠著牆，轉過頭來看了一眼，他把煙叼在嘴裡，摸出一盒煙遞到林予面前：“來一根提提神？”

“不了。”林予站到避風的位置，伸了個懶腰。他有些懶散地開口：“有時候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加班熬夜也搶不回一條人命。”

“刑警又不是神，盡力就好。”鄭遠衡望著黑壓壓的天幕吞雲吐霧。

“是，道理我都懂。可是這案子已經七年了，雖然之前也是摸著石頭過河，但好歹也有石頭可摸，弄成現在這樣兩眼一抹黑，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鄭遠衡的眼睛在夜色裡顯得黑沉沉，他目光沒落到實處，像罩著一層灰翳。半晌，他輕輕吐出一口煙，像是帶著嘆息道：“誰說不是呢。”

刑警隊裡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一來二去，加班變成了通宵。林予忙得頭昏腦漲，回家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

他走到走廊上，發現家門口晃盪著一個人影，正懷疑自己眼神有點不清楚的時候，那人影朝自己蹦躂過來了。

蔣晴天看著林予灰敗的臉色和眼底的青黑，有些遲疑道：“熬夜了？”

“加班。”林予覺得自己腦袋木木的，有點反應不過來：“你怎麼在這？”

蔣晴天眼睛輕輕往旁邊一瞥，似乎有些羞赧道：“就想來找你啊。”林予見她那樣子更反應不過來了，他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

看到林予一臉迷茫，蔣晴天噗嗤笑出來：“昨晚出成績了，考得還不錯，就想找個人分享一下。”

林予眼睛微微睜大，恍然又帶點歉疚道：“出成績了？你看我都給忙忘了。”

“沒事，不過我本來想找你出去玩的，看你這個狀態，我們還是在你家裡待會兒吧。”蔣晴天熱絡地走在前面開啟房門，林予看著她在冰箱裡翻了翻，然後皺著眉頭訂了外賣。做完這一切，蔣晴天這才看見林予還愣愣地站在門口，她嗔怪地嘆了口氣，拉著人坐到沙發上。然後又熟門熟路地跑到廚房，不一會兒端出兩杯熱牛奶。

林予有些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眼前一切並沒有消失，他接過牛奶，手心的熱度也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這是怎麼回事呢？

“快喝吧，別待會兒又暈了。”蔣晴天笑嘻嘻地揶揄他。林予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還不顯突出的肚子。要不是他確信自己記憶力還行，他簡直要懷疑自己已經告訴她懷孕的事了。

“怎麼對我這麼好？”林予抿了一口牛奶，有點不捨得喝太快。

聞言，蔣晴天的笑容忽然收斂了些，她微微垂眼：“這就好啦？”

“嗯？”

蔣晴天搖頭：“沒事，對了，你不問我成績嗎？”

“哦對，成績，你考了多少分啊？”林予覺得自己肯定是熬夜熬傻了，這反應也忒遲鈍了些。只好傻呵呵地蔣晴天提一句自己問一句。

“694分，全市第六名。”蔣晴天笑容不減。林予眼睛卻亮了起來：“這麼高！那報A大沒問題了！”

“嗯。”蔣晴天笑著點頭。

A大，全國一流的名校，也是本市最好的大學。那是兩人談戀愛時，蔣晴天心心念念想要考上的學校，不僅僅因為這學校好，更重要的原因是它在本市。

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從前，又像是這許多日子裡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林予有些激動地拉住蔣晴天的手，她也笑著回握他。他心臟咚咚地跳，想要把眼前的女孩擁入懷裡，可是下一秒，蔣晴天就主動環抱住了他。

一切都像重複了上千次那樣自然而然，林予雙手禁錮住女孩的肩膀，不捨得鬆開一點。他嗅著她清爽的洗髮露的味道，眼前幾乎展開了關於未來的畫卷。這一刻他有種衝動，他要跟這個女孩過一輩子。她任性也好、太過年輕也好、不能體諒自己也好，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他看到了未來，那是屬於兩個人的方向。他懷抱著自己所有的心動，突然想要將所有的秘密都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