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見她不在,就放在她屋中桌上。
玖兒回屋一瞧,果然有一匣子精細點心。
她當下等差事久了,雖沒人苛待她衣食,但這樣上等的糕點可是許久未曾入口了,心裡倒也歡喜,當即拿了一塊。
然而才咬了一口,她便咂摸出滋味兒來,這糕點裡放了大量的金屑粉。
這金屑粉乃是宮中賜后妃自盡時所用,泡在酒中,謂之金屑酒。
玖兒入宮時日雖不算長,但其姑母朱蕊平日教了她許多宮中禁忌物事,尤其是這金屑粉,她對其氣味記憶猶新,故而一口就吃了出來。
玖兒到了這個地步,自然是想活不想死的,姑母送來的點心裡竟有毒藥,那到底是誰想要她的命,自然不言而喻。
驚恐萬分之下,她只得奔來求賢妃救命。
蘇若華聽了她拖著哭腔的一番訴說,不置可否,只問道:“那麼,你可想通到底是誰想要你死麼?”
玖兒點了點頭,抽抽噎噎道:“自然不會是奴才的姑母,就是、就是……太后娘娘。”話至尾聲,已有些咬牙切齒。
蘇若華淡淡說道:“論理說,你不過是個奴才,即便當初替太后辦了過一些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為何一定要你死?你如今是在本宮這裡當差,倘或你不明不白死在了翊坤宮,本宮必然不能善罷甘休,追查下去,難免有些麻煩。太后為何甘冒風險,也定要你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之前沒有告訴本宮?”
玖兒垂下了頭,咬唇不語。
蘇若華看著她這幅樣子,輕輕笑了一聲,說道:“上一次,本宮問你,可否願去皇上跟前揭發趙太后,你沒有答應,本宮不勉強 。這一次,你若還不願說實話,那本宮還不勉強。然而,性命是你自家,你僥倖躲過了這一次,下一次是否還能這般走運,可就未必了。你也知道趙太后的脾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既擔心你說出什麼來,那必定是不會放過你了。”
一言落地,卻見玖兒依舊不言不語。
蘇若華倒也沒有多費口舌,只向芳年說道:“把她帶下去吧,本宮要去看看姐姐,哪裡就有這麼多空閒!”
芳年答應了一聲,就要上前拉扯玖兒起身。
玖兒卻哇的一聲嚎啕起來,趴在地下不肯動彈,半晌才哭哭啼啼道:“我說……奴才都說……奴才知道的,都告訴娘娘,求娘娘救奴才一命!”
蘇若華抬手,芳年便退到了一邊,她道:“說吧,本宮且聽聽。但本宮提醒你一句,若是沒有什麼意思的話,本宮可不耐煩。”
玖兒抽噎道:“是,奴才知道,太后娘娘小佛堂裡的姑子,領頭的那個師父,其實是一名男子。其原身是一個和尚,先帝在世時,太后娘娘便與他結識了,一直保持往來。直至近兩年,方才將他納入宮中。”
她原道這是個驚天秘密,然而卻見賢妃面色平常,無絲毫驚訝之情。
蘇若華說道:“這件事,本宮已然知道了,可還有旁的?”
玖兒詫異不已,心中暗道這賢妃娘娘到底是有多神通廣大,這樣機密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說道:“太后自得了這惠空之後,許多事都交由他去辦。惠空身上有好幾條人命案子,甚至於太后同趙太尉之間傳信,為避人耳目,也都經過這個惠空。裡頭是否還有什麼,奴才也不大知道,只曉得太后待他極親密,奴才等一干人都是比不上的。”
蘇若華思忖了片刻,便向芳年吩咐道:“且把她帶下去吧,暫且不要讓她做什麼事了。她的一日三餐,都交由你親自看管,不要再出什麼變故。”
芳年答應了一聲,看她再無吩咐,便向玖兒說道:“還不快磕頭謝娘娘救命之恩。”
玖兒如夢初醒,慌慌張張的磕了幾個頭。
蘇若華卻說道:“本宮救了你這一次罷了,然而日後如何,也要看你自己的作為了。”
玖兒聽得出她的話外之音,低頭說道:“娘娘所言,奴才心裡明白。往後,奴才只聽娘娘的差遣,娘娘讓奴才做什麼,奴才就做什麼。”
蘇若華淺淺一笑,揮手讓她下去了。
芳年送了玖兒出去,方又回來,問道:“娘娘,這事頗有幾分古怪。”
蘇若華頷首道:“的確古怪,倘或下毒之人鐵了心要她死,怎會輕而易舉讓她識破出來?本宮與朱蕊是老對頭了,彼此十分熟稔,她不是這等莽撞草率之人,能留下這樣大的破綻,彷彿是蓄意的。”
芳年有些詫異,問道:“娘娘,奴才想不明白,朱蕊既要毒殺玖兒,又要暗示她?”
蘇若華笑嘆了一聲:“趙太后剛強了半輩子,到這會兒已是剛愎自用了。她早已忘了這世上還有骨肉親情、血濃於水這件事,即便是跟著了她半輩子的忠僕,在她眼中也同物件兒無甚區別。她能逼迫著朱蕊毒殺自己的侄女兒,難道就不準人家暗中報個信兒麼?慈寧宮裡,這是出內訌了。”
芳年默然不言,半晌方才低聲道:“這太后,當真是冷血無情,生就了一副鐵石心腸。”
蘇若華抿唇一笑,又說道:“本宮原本只猜這惠空不過是太后的面首情人,沒想到太后竟當真放心用他,大約是為了事發時能洗脫干係,天大的事朝他頭上一推了之。然而,這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言罷,低聲道:“哥哥今日已到宮中上任了,你抽空子過去一趟傳個口信兒,叫他好好審一審那個抓到的和尚,看看從他口裡能不能掏出些什麼來。只是留神些,別叫人瞧見了。”
芳年點頭答應:“娘娘放心,奴才待會兒就去。”
蘇若雲出了偏殿,同著露珠在翊坤宮中隨意行走。
露珠將宮中各處地方一一指給她看——茶房在何處、角門開在何處等等,都說了個明白。
蘇若雲記性甚好,過目不忘,待翊坤宮逛過來一遍,看看時候尚早,她擔憂妹妹還未處置完事情,便笑道:“這位大姑娘,可否帶我到左近走走,我也好記一記道路,免得日後走錯了。”
露珠忙笑道:“夫人可叫錯奴才了,奴才可不敢當什麼大姑娘,您叫奴才一聲露珠就是了。奴才是賢妃娘娘的宮女,自然也是您的奴才。”
蘇若雲極善觀察,從之前入宮探望妹妹那日便看明白了,妹妹身邊就這得用的三個大宮女,都是機敏伶俐之輩,想著妹妹獨自在宮中生活不易,她們在深宮之中陪伴輔佐妹妹,言語之中便十分客氣。
她笑道:“姑娘這等會說話,難怪賢妃娘娘倚重你。往後啊,娘娘還多得你輔佐呢。”
兩句甜言蜜語,果然哄的露珠十分高興,笑的臉上露出兩個酒窩。
當下,露珠引著蘇若雲往翊坤宮外走去。
兩人也不敢走遠,就在左近走動,蘇若雲經由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