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主動表示想進宮,不過不是去當娘娘,是要跟他去做太監……
罷了罷了,不去想他。他把書展開蓋在臉上,午後愜意,熏籠燒得一室如春,睏意也陣陣襲上來。繁雜公務和罵名都拋到了腦後,他呼吸勻停,從這混亂的塵世掙出來,跳進了另一段無為境界。
* * *
那廂月徊練字,也算練得一絲不苟,兩百個名字穩穩寫下來,將到傍晚時分已經小有所成了。
把自己寫的展開,和梁遇寫的並排比對,已然沒有太大分別,正想送去給哥哥過目,門外松風通傳了聲,說“四爺回來了”。
這聲四爺叫得妙,月徊移過鎮尺把那沓宣紙壓好,打起簾子迎出去,站在簷下打趣招手,“四爺,來來……”還像以前一樣,得了好吃的要留給他,指指桌上剛送來的喇嘛糕和杏仁酥酪,“吃吧。”
小四進了東廠,也換上了番子的行頭,尖帽直身,腳上穿皂靴,論打扮算不得好看,但勝在他有一張漂亮的臉,把平淡無奇的衣裳穿出了一股磊落的味道。
他在桌旁坐了下來,平時天塌也擋不住他的好胃口,今天不知怎麼,搖頭說不餓,一臉菜色呆坐了半天,甕聲甕氣兒感慨:“官家這口飯,怕是不好吃。”
月徊有點納悶,“哥哥不是指派了師父,讓人好好帶著你嗎,這是怎麼了?”
小四兩條胳膊對扣著擱在桌上,看了她一眼,垂頭喪氣說:“我是拜了東廠千戶做師父,師父待我也不賴,不叫我做什麼活計,只說頭天先帶我各處走走看看。我也沒想那麼多,他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起先還行,衙門各處值房庫房轉了一圈兒,後來就不對了,他帶我下大獄……天爺,您是沒去過那地方,就像河口買賣市的屠宰場,地上血混著泥垢,把磚縫兒都糊住了。師父還衝我笑,說帶我去見見世面,今天正好審個京官,據說作了反詩給拿住了,裡頭預備上大刑。”他說著,哭腔都出來了,“師父下令讓他們‘彈琵琶’,我琢磨獄裡怎麼還有這等好興致,誰知道是我想岔了。他們拿肋叉子當弦兒,番子用刀在上頭來回刮,颳得人皮開肉綻,那個血,跟潑水似的往外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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