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喝中,車隊踏著晴天的日光,走出了榆林這座秀麗而富饒的城池,沿著來時的道路,蜿蜒朝著北方走去。
朝著趙寂的未來走去。
不過,那其實是有些遠的事情了,如今的趙寂,還不到可以爭位的時候,這位註定要在大齊的丹青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帝王還未長大,屬於她的時代,遠遠還未來臨。
如今她關心的,還是一些與天下無關的事情。
碧如......
“衛初宴,你過來一下。”
馬隊走過一程,趙寂把衛初宴叫進了馬車。隨著她的這個舉動,護衛在她馬車一側的高沐恩眉頭跳了跳。
衛初宴已然分化成乾陽君,殿下怎能再和她共乘一車?是,在外人看來殿下也是個乾陽君,可是殿下自己應當清楚......她不該和衛初宴再這麼親近的。
寬敞的馬車裡,莫名有些緊張的氣氛。
習慣性地坐到了靠近前車簾的位置,一段路程之後,面對自從將她叫進來便不說話的趙寂,衛初宴一頭霧水。
“主子喚我來,是有事嗎?”
趙寂低頭玩花結,並不與她接話。
趕長路,無論什麼方式,總有些辛苦。但是嚴格說來,馬車還是要比騎馬舒服一點的,衛初宴原本是為避嫌才出去的,如今趙寂也不同她說話也不讓她出去,她便從善如流地坐在車內,低頭想自己的事情,也不去打擾她了。
這樣又過了一會兒,她聽見趙寂悶悶同她道:“好臭。”
“......啊?”
“你身上有坤陰君的資訊素味道,好難聞,你給我擦掉。”
衛初宴便不如之前淡然了,她猜想,可能是剛才萬清鳶......她的時候沾上的吧。橘子味?不難聞啊。
好罷,正如乾陽君會對同類的資訊素產生排斥感,坤陰君也同樣。她確實記得,趙寂是半點不喜歡她身上沾上別人的味道的。
沒想到這毛病這麼小便有了。
這麼小便會折騰人了。心中隨便一想,衛初宴還是取了帕子出來想要擦一擦,拿出來,聞到那錦帕上的橘子香氣,她的手便是一頓。
糟了,她剛剛拿這帕子給清鳶擦過眼淚。
這時耳邊傳來一聲冷哼,手指不由一緊,衛初宴捏這帕子偷偷看向趙寂。
一陣桃花味飄過,趙寂把一張繡著鳳凰的錦帕扔了過來:“你那個,扔了。”她仍在玩花結,看似連正眼也不給衛初宴一個,卻準確將錦帕扔到了衛初宴懷中。
初宴接住,猶豫了片刻,依她所言將自己的帕子朝窗外扔了出去,趙寂偷偷拿眼角瞟著,見她真照辦了,神色緩和了許多。
轉而看到她拿錦帕朝臉上擦拭,趙寂又有些氣鼓鼓。她終究沉不住氣,生氣道:“我見到三姐親你了。”
衛初宴沒想到她看到了,當下便是一皺眉,而趙寂卻還有滿腹的委屈要同她說:“你明明同我說過的,你分化成乾陽君了,不能和坤陰君太過親近,都不肯再和我一起睡,可你今日,你居然讓三姐親你!”
“你說,睡一睡和親一下,哪個的程度比較嚴重?”
趙寂心中還未有歡.愛的概念,在她看來,親一下便是好大的事情了!她都沒有親過衛初宴,頂多只是咬過她而已!
現在衛初宴被三姐親了,而且她還沒事人一般,一點都沒有要和她劃清界限時候的樣子,她果真是個大騙子!
睡一睡和親一下,這要怎麼比?在衛初宴心中,自然是前者更為......的,但她哪曉得趙寂的心思?
她不知該如何同趙寂解釋。
“你,以後不準再隨便給人親了。”
趙寂見她不回答,心中更氣,她也曉得衛初宴分化之後,有些事情不同了,但她也還懵懂,不太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同,只知道,不能和衛初宴太親近。
可是衛初宴她,這裡同她分的清楚,轉眼間,卻去給三姐親一口。
三姐便不是坤陰君麼?
“那是意外。”自覺很是理虧,衛初宴低順地斂著眉眼,搖了搖頭:“日後不會有了。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我沒想到清鳶會這樣。”
她已擦完了臉,將帕子收了起來,打算洗過之後再還給趙寂。
否則趙寂又要鬧脾氣了。
小孩兒脾氣。
她說的輕巧,面上也一片淡然,彷彿被親一口並不是什麼大事一般。趙寂見她這樣子就來氣,她直直盯著被衛初宴反覆擦過的那處看,雪白的肌膚已有些發紅,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她卻覺得仍是礙眼。
略微晃盪的馬車中,她小豹子一般快速湊上去,在衛初宴被親過的地方咬了一口。初宴吃痛,抬手摸了摸臉頰,不解地看著她。
她重新坐回去,看著那塊小小的牙印,終於舒服起來。
“知道痛了嗎?日後你再讓人親你,她親你一口,我便咬你一口。”
殿下微有些得意的目光中,衛初宴捂住了臉頰,無奈地笑,笑容若偶爾飄過的春風,不多時便消散了。
車輿四角掛著銀片做的風鈴,清脆的風鈴聲伴著她們行路。雖然馬車中趙寂與衛初宴並未刻意掩飾自己的聲音,但高沐恩等人未敢用心去聽主子的動靜,又有似有若無的銀鈴聲作為干擾,因此,趙寂在馬車中耍過一通小脾氣,他們卻都不知道,只覺得趙寂對衛初宴太過恩寵,衛初宴也太過無賴,她若未分化便罷了,如今分化了,大可騎馬,卻還要和主子擠在一間馬車裡。
這在許多人看來,便是不想吃苦的表現了,但他們哪裡知道,比起應付張牙舞爪的小豹子,初宴更願意去馬背上顛簸。
殿下還未長大,纏人的本事卻已出神入化,初宴覺得,幾件事情下來,趙寂怕是已經把她當做是自己的所有物了,這個人有著獅子一樣霸道的性子,是她的,她就不許人染指。
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件物,只輪得到她給人,卻輪不到人來搶。
這有些難辦。
至於喜歡?清鳶說時她只覺好笑,趙寂還這麼小,曉得什麼叫做喜歡?
便如她,前世莫說是十歲,便是十二三歲、十三四歲,她也不知道情愛是為何物。後來十五歲時,發情期到來,她才對這方面有了個模糊的認知,卻也從未輕易對人動過心。
她不會,趙寂便會嗎?
趙寂也不會的。
據她所知,趙寂起先擄走她,利用她度過發情期,也並不是因為喜歡。年輕的帝王心高氣傲,什麼都要最好的,而帝王恰巧知道,她其實是個絕品乾陽君。
那時候趙寂也已成人,前世的她那麼晚都未動過情,難道這一世的小趙寂還能有不同嗎?
她向來覺得自己瞭解趙寂,現在的趙寂,這麼小的趙寂,所表現出來的其實是與前世一般無二的佔有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