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根本不像是去打仗,更像是一時興起到處瞎轉。
長靈某日實在看不下去,便一手握著燭臺,一手舉著行軍地圖,裹著被子坐在床帳內研究了整整一夜,依然未能理出思緒。
不由納悶兒,這人到底在搞什麼。
但由於天狼玄靈鐵騎威名在外,聲震整個仙州,小半年間,昭炎依舊以雷霆之速征服了南境大半疆土,南境西境斜連成一線,天狼疆域幾乎佔到整個仙州一半。
半年時間,鑄造場終於初具規模,在青鸞指導下鑄造出了第一批莫邪神兵,訊息一出,仙州大為驚憾。以黑山為代表的黑狐族將領也再度得到重用,早在長靈在天狼時,黑山便遵從長靈指示,秘密在靈境中訓練了一批兵馬,這支兵馬完美繼承了黑狐族驍勇無匹的作戰風格,迅速取代原先的王城禁衛軍,成為拱衛王都的重要力量。長靈讓出身黑狐族的棠月擔任統領之位,統協所有王城兵馬。
倏忽之間,一年時光已悄無聲息的流逝,青丘迎來了第一場雪。
長靈站在宸風殿的平臺上,望著雪花靜靜落入湖面,才發現,他與昭炎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見了。
而青鳥的信箋,最近已是三月前。
信上只有一行潦草的字:想本君了麼?本君很想你,極想。顯然是在戰馬上臨時寫就。
他如實回了一個字,想。
那個人卻再無音信傳回。
按照規矩,歷任狐帝都要住在首陽殿中,長靈堅持留在宸風殿,沒有搬走,因為這裡有他們在青丘寥寥的共同回憶。
他怕那個人回來,找不到他。
熱熱鬧鬧的一個年過完,轉眼到了次年春天。
長靈常感倦怠乏力,明顯察覺精神不如去年,溪雲與青鸞察覺出端倪,不再讓長靈往鑄造場和藥圃跑。
宸風殿臨湖,溼氣太重,不宜養病,長靈也不得不搬進了首陽殿。
長靈每日除了上朝,便呆在殿中,臨摹昭炎的樣子,有時畫一頭可愛的小狼,有時畫一頭兇巴巴的餓狼,有時又是一隻可憐兮兮在雨中淋雨的狼。
長靈睡得時間也越來越長。
某一日,早上起來吃了飯,臨摹了一張畫,午後睡去,一直到夜裡才醒來。
長靈側目,恰看到一縷月光透過窗欞照入,突然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昭炎從首陽殿的窗戶爬進來,帶他偷偷溜出宮摘果子的情形,一時生出些恍如隔世之感。
左右也睡不著了,長靈便下床,穿好鞋襪,披上斗篷,提著盞琉璃燈出了宮門。
娥皇殿久無人居住,階上長滿荒草。守門的老內侍則靠坐在門邊打盹兒,早已進入昏沉夢鄉。
長靈很容易的就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庭中枇杷樹依然亭亭如蓋,似乎比去年還豐茂了些,樹上掛滿黃橙橙又大又香的果子。
長靈在石凳上坐下,把琉璃燈掛到樹幹上,抬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樹上的果子發呆。
簷下琉璃燈依舊搖曳著,淺黃光華輕柔的拂過王宮主人的星眸與烏髮。
“啪嗒。”
耳畔忽然響起一聲響動。
長靈循聲一望,才發現是風將樹上的一顆枇杷果吹落到了地上。長靈起身,尋到那果子的所在,彎腰撿了起來。
用袖口擦了擦,輕輕咬了口。
還沒嚐出個什麼滋味,就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想吃果子,怎麼不讓本君給你摘?”
長靈身體一僵,疑在夢裡。
好久,握著手中咬過一口的果子,怔怔轉過身去。
昭炎身披墨色氅衣,隨意坐在麒麟背上,如初見時那般,伸臂將小東西往獸背上一撈,笑道:“怎麼,一年不見,又不認識本君了?”
正文 第97章
番外一:朝朝暮暮。
“君上?”
青鸞端著盤涼掉的糕點從首陽殿出來, 正準備去親自去膳房做份新的, 一眼望見身披氅衣立在階下的昭炎, 登時又驚又喜, 迎上去輕施一禮, 笑問:“君上怎麼提前回來了?”
近來青丘局勢逐漸穩定, 一應事務都按部就班的穩步進行,西境那頭卻出了點小亂子, 昭炎不得不抽身回去處理一下。
按原本計劃, 至少要一月之後才能返程。
“事情提前處理完了, 就過來了。”
昭炎說的一派輕鬆,負袖裝作模樣的掃視一圈, 才摸了摸鼻子,抬眼望向殿內:“那小東西在裡面?”
青鸞只當沒瞧見他滿面風塵和一旁累得氣喘吁吁趴伏在玉階上裝死的麒麟獸, 點頭,抿唇笑道:“少主若知道君上提前回來, 指不定高興成什麼樣。”
雖然長靈已然繼任狐帝位, 但青鸞和倉頡依舊習慣沿用舊時的稱呼。宸風殿裡兩百年相依為命, 他們之間的情誼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主僕, 更像家人, 使用尊稱反而顯得生分, 長靈自己也不喜歡。
青鸞問:“少主正和大臣們議事,可要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不用。”
昭炎大剌剌一擺手,輕車熟路的負袖往階上走:“本君在茶室等會兒就是,不擾他正事。”
青鸞見狀又是一笑:“也好, 那奴婢給君上備些茶果點心,這個時辰也快該議完了。”
**
茶室與議事的正殿僅隔著一道竹簾而已。
倉頡正指揮著兩個小內侍在火爐邊烹茶水,見昭炎突然進來,先嚇了一跳,繼而如青鸞一般驚喜道:“君上回來了。”
昭炎示意他噤聲,自在竹蓆上坐了,隔著竹簾往正殿望去。
長靈青袍緩帶,頭戴玉冠,身姿如竹,端坐在御案之後,靜靜聆聽著下方臣工的彙報與建議,烏眸沉靜如明潭,偶爾開口,亦聲如擊玉,不急不緩,十分悅耳。
長靈說完,又有朝臣出列,呈上一份奏摺。
石頭行至殿中接過來,呈到御案上。長靈翻開奏摺,垂下眼,仔細閱完,便執筆在摺子上勾勾圈圈,寫了一行字。
這還是昭炎第一次認真看長靈處理政務,一下看得有點出神,不由慢慢一勾唇角。
繼位近兩年,小東西彷彿一塊飽經打磨的美玉,一把藏鋒不露的寶劍,正在一步步褪去青澀與外殼,一點點展露出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