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絲笑容,披上菸灰色的貂皮輕裘,沈漓墨登上了去梧桐宮的轎攆。冬日的早晨,天還是一片昏暗,前面的奴才打了四盞瑩亮的燈籠,在靜謐的雪中行走著。遠遠地看見了梧桐宮,此刻才卯時,整個大殿竟是燈火通明,像是亮了一夜。沈漓墨下了轎攆,壓下心中的疑問,讓王爹爹上前去說話。王爹爹露出三分笑,對著門前小廝道:“煩請這位小哥通傳一聲,永寧宮墨侍君前來拜見皇夫。”那小廝面上沒什麼表情,應了一聲便進去傳話了。過了半晌,才有人出來回話,二人一看,是陸自容身邊的桐安。桐安穿一身青色暖袍,到沈漓墨面前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真是不巧,墨侍君今日來早了,如今皇夫殿下還未起呢。”沈漓墨早就預料到這種情形,心道這是陸自容給自己臉色看呢。他也不惱,面上的笑意未動:“無妨,臣侍在這裡等候皇夫殿下。”桐安看了沈漓墨一眼,道:“墨侍君有心了,如今天寒地凍,不妨殿內等候。”沈漓墨卻堅持:“這是臣侍作為陛下侍君的本分,如此才能顯出誠意來。”桐安頓了一下,見沈漓墨執意如此,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無用,便也沒有勸,只是另外遣個小奴送把大傘來,為沈漓墨幾人遮住風雪,便打了簾子進去了。沈漓墨只覺得,陸自容城府不過如此,先前不過趁著時局之亂做了回人上人,現在看來,還沉浸在從前的美夢中呢。桐安從殿外回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又在暖爐旁邊烤了下手,這才輕手輕腳地進了裡間,為在書桌上睡著的陸自容披上一件暖色裘衣。桐安輕嘆一聲,輕輕將陸自容手中攥著的御筆取下,放至一邊,又將他扶至旁邊的榻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99陸自容睡容疲憊, 眼下有一絲青黑, 細小的皺紋在眼角滋生。陸自容昨夜在書房批了一夜的奏摺,誰勸也不聽, 直到快卯時,才堪堪累倒。桐安不忍在此時叫醒他, 也有心晾一晾沈漓墨,便讓沈漓墨等著了。徐瑾從前對陸自容的偏愛,有目共睹, 所以陸家與顧沈兩家的約定, 便是沈漓墨進宮之後, 陸自容不得干預。在沈漓墨進宮後, 陸自容其實還隱隱地期望著, 徐瑾對這個新入宮的少年無感, 兩人之間清清白白。當永寧傳來徐瑾叫水的訊息,陸自容筆下瞬間凝成一團亂墨, 他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了。內務府曾將沈漓墨的畫像呈上來,他雖不喜, 但是依舊看了,這是一個纖細美貌的美少年, 雪膚烏髮,身量勻稱,長了一副他沒有的好容顏。他曾以為徐瑾偏愛他只是因為愛好特殊, 但此刻, 陸自容不由得也動搖了。眼中有一種溫熱的液體想要奪眶而出, 他生生將淚意忍了下去,努力讓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奏摺上來。“皇上無子嗣,國無後繼,需早日充盈後宮……”沈漓墨進宮後,給了這些人一個錯誤的訊號,所有人都想上來分一杯羹,將自己的兒子送進宮來。朝中人心湧動,局勢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對顧沈兩家的妥協,已經是陸自容最後的讓步。陸自容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拒絕了類似的提議。但,沈漓墨已經進宮了……陸自容遙望著永寧宮,整宮的燈火在冬日的深夜獨自輝煌著,他只覺得那亮度令人雙目灼傷。徐瑾,他的瑾,為他戴上銀色戒指的瑾。她曾是多麼地溫柔,看向他的目光總是明亮的,好像時間只有他一人能讓她為之目眩神迷。那種感覺是很奇妙的,她縱然沒有宣之於口,但他知道,對於她來說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就因為這種感覺,即便她身為帝王,也讓他生出了野心,想要獨佔。筆下的墨,早已經亂了章法,一滴溫熱透明的淚,打在紙張上,混入極黑的墨中。她面對一個清秀的美少年,能不動心嗎?奴才們曾送來一副春.宮圖,裡面女男交和的模樣赫然在目。他想起她修長白皙的脖頸,那彎起的弧度,如此優美。她的眉眼,她的唇,光潔勻稱的身體,竟要讓另一個人擁有嗎?怒意瞬間使雙目赤紅,他擲筆起身,卻在見到候在門口的桐安時恢復了理智。桐安低眉順眼,侍立在一旁,不說一句話,意思卻足夠明顯。是了,他不能。他是為了陸家,於是只能靜默地坐在案桌前,透過冬日冷徹的雪,遙望永寧宮。痛意與悔意交纏,心口的熱度不再,冷寂如這落雪。他下筆,一字一句,批下奏摺,燈下的剪影彷彿不知疲倦,永遠重複著動作。直到睡意侵襲,他終於支撐不住,陷入黑暗中。夢境甜美,時間回到了他當初才進宮的時候。那天早上,還未到上朝的時間。徐瑾對他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她手中拿著鴛鴦梳篦,背在身後,卻不料已經被他窺見了一角。“皇夫,朕替你挽髻吧。”她臉上的笑意從未如此鮮活過,讓他覺得恍若隔世。他雖疑惑,年輕的女皇如何學了這梳妝簪發的手藝,但心中柔情蜜意,也不拒絕,就任她擺弄。烏黑的發在她的指尖流淌,她白皙的手指穿梭在髮間,煞有介事,不一會兒就梳好了,看上去還挺像模像樣。他看向銅鏡中的倒影,模糊不清,但在夢中,倒覺不出什麼異常來。他噗嗤笑了,去拉她的手。她卻俯下身來,要吻他。那是什麼時節?他忘了,只記得橘色的晨光從鏤花木窗中溫柔地漫進來。她的嘴唇微涼,柔軟如花瓣。他的呼吸驟然急促,伸手欲將她摟入懷中,夢境卻忽然破碎!陸自容睜開眼睛,熟悉的宮殿陳列讓他緩緩回過神來。不過是黃粱一夢。窗外,雪還在下,有細微的劈啪聲,是樹木的細枝承受不住重量,斷了。室內溫暖如春,桐安候在一旁,鏤金爐中升起嫋嫋香菸。桐安見陸自容醒了,上前去伺候,問道:“殿下昨夜辛勞,不再多睡會兒?”陸自容緩緩搖頭:“醒了,便睡不著了。”他怔怔地望著外面寂寥的雪,不知在想什麼。殿內靜默了片刻,桐安這才道:“永寧宮的墨侍君前來拜見,已在殿外候了兩個時辰了。”陸自容驀然抬頭,問道:“他幾時來的?”“約莫卯時。”陸自容的神色歸於平靜,他冷淡地點點頭:“如此,便去見見。”梧桐宮外,雖然有奴才撐起的大傘擋住冰雪,但冬日的寒風豈是如此輕易抵擋的。沈漓墨渾身凍得都快沒有知覺了,他沒有想到,陸自容竟然真的敢讓他在冰天雪地裡面等了這麼久。王爹爹又拿了熱的手爐過來給沈漓墨換下,看到沈漓墨凍得發紫的嘴唇,心疼地勸道:“墨侍君,興許陸皇夫真的沒起呢,咱們還是不要在殿外折磨自己的身子了。”沈漓墨卻倔強地露出一個笑容:“無妨,本宮豈是這點困難都能打倒的?”心中卻暗暗地發誓,總有一天,這些他都會加倍地還回來。終於,桐安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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