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不會強迫他做任何決定。”
“那幾百萬彭沿還不起,如果他不回去的話。”於銘說。
他對彭沿的現狀瞭如指掌。
搞不好就像李鵲說的,網路搭建中心的局專門為彭沿而設。
“還不起就還不起。”她重複對方的話頭。
“張小姐,我認為你是一個聰明的人——”
“謝謝我也覺得自己很聰明,如果沒有什麼重要事我先走了。”
“離開彭沿,我們不會逼他到絕境。”
原來是來對付她的。
正準備起身的動作一頓,她坐回位子。
勸人回去是假,讓她離開是真。
“哦,有什麼好處?”她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於銘:“看你有多愛他了。”
“……這難道不是一個自相矛盾的命題?我愛他如命,所以死都不會離開他,現在你說愛他就得離開他,把離開作為驗證真愛的標準?”
於銘向前俯過身:“你愛他,所以捨不得見他受苦。”
“說句不好聽的,你的身體也不一定和他堅持到最後,與其在這裡倔強說真愛無價,還不如在明碼標價的時候離開他,你不想自己變成他的累贅吧,不想跟你表姐落到同一個結果吧。”
基本估對了她這幾天揣揣不安的事情。
……這是監視了多少天才揣測中她的心思?
“你在害怕對不對。”對方勝券在握。
“你們讓我離開他的理由是?”她需要推測對方乃至代表背後整個家族的意思。
於銘睨著她,猶如看一個可憐的病患,“彭沿值得更好的。”言外之意就是她不夠好。
張思曉一直忍的情緒終於突破臨界點。
“老子不答應又怎樣,你們有什麼好囂張的。”她哐噹一聲將叉子擲到餐桌的盤子。
“慌了,”於銘笑道,“別慌,我還沒講籌碼。”
“講啊。”她深呼吸,調順心底那股氣。
“他不回去,就等著被消磨那幾百萬,把他的家產掏空,那時候,你以為他還能照原本計劃心無旁騖地跟你培訓?或者悠哉遊哉地繼續跟你在一起?我想彭沿肯定沒跟你說過,他的母親,可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沒有工作,僅憑於家和她的妹妹的資助,照她當初揮霍於家的財產的流水速度,如果沒有彭沿,誰來承擔她富家太太的夢?”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聽的過程一直用稍長的指甲掐掌心。
直到掐出紅印。
“張小姐,”對方又擺出那套說辭,“你是一個聰明識時務的人,不會連這點關係都拎不清,對你們大學生來說戀愛就像快餐,偶爾吃到一份意外的美味固然驚喜,只不過,當你知道這份快餐免費期過後,需要為它付天價的時候,你還會選擇繼續吃麼?”
對方在她的長久沉默中姿態越顯輕鬆。
“這是我的私人號,想清楚了可以打給我,”於銘頓了頓,“彭沿疑心有些重,得將分手的事演成是你的過錯,如果張小姐怕勝任不來,我們會幫你。”
她仍是保持緘默。
……幫人分手聽起來真他媽的諷刺。
她把桌上那張名片撕了,想扔進垃圾桶時卻揣進了口袋裡。
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
那天穿的外套回來就扔到一邊,再想起來時剛好在李鵲給她上培訓提到彭沿忙專案的進展。
李鵲說銀行和公司互不妥協,責任逐漸推到以彭沿為首的技術部身上。
李鵲說他那兩週平均下來每天睡兩個小時,不見她估計是臉殘了。
李鵲說考證考試快到了,培訓費彭沿還未打到他賬上。
“於銘給了你多少錢,讓你來我這裡煽風點火。”她靜靜地說,平時活潑好動的性子霎時變得冷漠陰鬱。
身體各處損傷的器官慢慢將她折磨成這個樣子。
李鵲愣得不輕,“……你怎麼看出來的?”
“沒理由這麼多事都那麼巧,前腳於銘剛說完彭沿再這樣下去資金緊張,你後腳就來說他沒錢打給你了,再者你知道於家很多□□,但彭沿並沒有跟你掏心掏肺到這種程度,他當初只說你是熟人而已。”
“……張思曉,你某種程度上跟他確實挺像的。”李鵲感概。
“我準備結婚了,女朋友的家人嫌我沒房,我也是為生活所迫,不是所有人都像彭沿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的,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他跟權勢家族慪氣,還能是跟錢過不去?不為錢也想一下血緣有關的親人啊。”
去他媽的親人,她腦海裡浮現於銘那張跟彭沿五分像的臉,對方一看就知道身經百戰,是拆分過多少對才一臉經驗豐富她能想象得到。
但她遠遠想不到於銘能把手伸到她家人這邊。
“思曉,聽說你交了男朋友?”吃著晚飯,媽先問。
她先在心中罵了一聲操,嘴上答:“是。”
“你生活費怎麼回事,賬戶只剩不到一百,你談起戀愛來就這麼花爸媽給的錢?”爸難得的嚴厲。
“沒,那是我交補習費用的——”
“什麼補習!男方那邊找上門來了,說你不知廉恥,硬是跟在別人身後屁顛顛送錢給他花!”媽猛地拍桌,被人羞辱過的氣轉移到女兒身上。
“你們就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不信自己親生女兒的話?”她的心頓時涼了。
“照片我們看過了,人家長得跟明星似的,哪裡是你能交到的物件?思曉啊,聽爸一句話,女孩子要知道分寸,凡事太過了不好,錢就算了,你給媽道個歉,別再糾纏那……”
“好好好,行行行,是我的錯,都聽你們的。”她沒力氣吵了,全身上下的疼痛來得如此巧合,默契得像要和她作對。
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對。
她那晚打了一晚的電話,彭沿手機沒關,但是靜音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她。
“你怎麼了?”他的嗓音透著疲倦,像一宿沒睡。
到底有多忙,不睡覺也不接她的電話。
“啊,沒事沒事。”
她也累了,再次不可避免地連續好幾天失眠,不知死活地拿命來拼著某樣東西。
至於在拼什麼她也忘了。
第41章
“等你忙完再找我吧,我先去補覺。”她體諒地說,表現出女朋友應有的善解人意。
彭沿向她抱歉,承諾,“快結束了,我會盡快搞定。”
“你不用說對不起,”她說著,“我明白的。”
明白他有多忙碌,承擔著多少壓力,以及多少個日夜像她一樣沒閉過眼。
她開始懷疑堅持著不屈服於銘的意義在哪兒。
抽空去探望過住院的表姐,表姐深受治療的折磨,緊緊抓著她的手,說:
“真狠心啊。”
周雪嫻佈滿淚痕的臉龐,“他到現在都沒有來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