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剛大亮，清晨的一縷光落了下來。

昌興騰艱難地睜開眼睛，他很困很困，但手機提前挑好的鬧鈴已經響了。

手術在十點鐘進行，所以他特意選擇了九點鐘醒來。

實際上他也忘了自己是幾點睡著了。

似乎也沒睡多久。

昌興騰嘴唇發白，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悶下。

這才拿著鑰匙出門，他來到了停車場然後一腳踩下油門開了出去小區。

他忍不住給自己的老婆打了一通電話，但是電話並沒有接通就被結束通話了。

嘟——

嘟——

“你好，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嘟——

嘟——

“你好，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對方根本就不接電話，他也不知道在幾樓做手術，到底在那個手術室。

昌興騰新咬著牙，毅然決然地一腳踩下油門，他決定不去醫院了。

他要去長陵西街，他要去找那個算命的傢伙。

他現在開始希望對方就是個騙子，只要手術安全，自己就要狠狠地暴揍的對方一頓。

順利！

手術一定要順利。

那一定是個騙子！

昌興騰反覆地念叨著這句話，他開的有些著急，也沒注意到底有沒有闖過紅綠燈，很快就來到了這條街。

長陵西街，人來人往的路上。

這一次他並沒有下車，而是直接開著車來到了那個店鋪門口外，停在了奶茶店外。

昌興騰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車裡，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手機裡的時間。

滴答。

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當正式踏入10:00分的時候，他的心猛然抽了一下。

如果沒錯的話，這個時候已經開始進入手術室了。

昌興騰死死地咬著牙，透過車窗的鏡子，他可以看到外面的人，而外面的人卻看不到自己。

所以他相信那個算命的傢伙，應該不知道自己就在這。

而且他還發現，那個傢伙還是如同往日那般輕鬆自在地坐在門口，優哉遊哉地喝著茶。

這讓他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然而昌興騰還是忍住了自己的衝動，他要等，等手術結束的那一刻。

他抽了一根菸……

第二根菸。

第三根。

第四根菸……

整個車裡頭都是菸灰，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大腦的潛意識告訴自己。

他很怕很怕手術手術會失敗。

但又有一種聲音在耳朵響起，如果手術真的失敗，那麼那些咒罵自己的傢伙，都得被自己劈頭蓋臉地罵回去。

昌興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從自私的角度去看，失敗對自己最好的。

而且那個時候妻子老婆也不會離開自己。

他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很是自嘲地笑意，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這種人渣？

居然試圖期望自己的老丈人手術失敗？

內心無比煎熬，人性的複雜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麼選，結果到底應該怎麼樣。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嘶聲裂肺地大喊，真的很後悔當時在醫院病房聽到了這個算命的。

如果當時自己沒來，沒找上門。

沒有要求對方去醫院看一眼，那麼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手術會正常進行，該成功就成功，哪怕是失敗了，也跟自己沒關係。

昌興騰嚥了一口水，他不知道手術時間到底要多久，可能要幾個小時，他瞅了一眼手機的時間。

居然一下子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

他忍不住給自己老婆的手機發了一條簡訊。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過分，但我也擔心，手術結束後給我打電話，或者跟我說一聲好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壓不住內心的情緒繼續編輯下一條簡訊：“我真的很希望我自己被欺騙，大抵我就是個傻子吧！”

昌興騰就這樣等著，一直等一直等！

他的老婆沒有回覆簡訊，也沒有電話，就像是石沉大海的兩條簡訊。

一個小時過去了。

正午12:00點，手術已經進行了兩個小時。

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12:30分，昌興騰開始越發煩躁起來，他每隔幾分鐘就看一眼手機。

還是沒有簡訊回覆……

13:30分，距離手術開始已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仍然還沒有任何動靜。

甚至於昌興騰在懷疑，是不是手術時間延遲了？

也許十二點才開始？

所以那麼久都沒結果？

等待永遠比想象中的要漫長，昌興騰感覺自己好像過了好幾天，都沒等到結果。

他艱難地朝著車窗外的人望去，此刻那個年輕的算命先生已經吃完飯，重新又出來坐著了。

而且似乎又拒絕了兩個上門的客人。

反倒是主動接觸了一個路人，像是又在叮囑什麼的話的模樣。

可偏偏那個路人顯得很抗拒，明顯對此並不信任。

昌興騰看著這一幕，內心無比的平靜，簡單來說彷彿除了手術結果之外，再也沒什麼能動搖他的內心。

下午14:03。

手術已經進行了四個小時。

就在昌興騰忍不住再次看手機的時候，他的心臟猛然一震，手機震動起來了。

老婆來電話了。

他哽住了呼吸，卻也在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

“喂？怎麼樣了？”

“……”

電話裡是妻子的無聲的哭泣，哽咽聲讓人絕望。

昌興騰眼瞳驟然繃緊，這一刻電話裡沒有任何人說話，只有婦人在哭著哽咽的聲音。

她說不出話來，她哭的說不出話來。

足足四秒鐘。

那四秒鐘是昌興騰度過人生中最漫長的時間。

終於，她開口了！

她泣而無聲地說道：“呃——爸，爸，走了。”

昌興騰嘴巴張大，仰著頭坐在車子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其實已經猜到了。

可真正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他還是有種窒息的感覺。

這一瞬間，鋪天蓋地的情緒湧了出來。

像是悲痛，像是哭喊，像是吶喊。

昌興騰眼眶泛紅，淚水忍不住地就衝了出來，他也說不出來了，他也在哽咽……

他死死地拽著手機，搖著頭不敢相信這一切。

最後，昌興騰猛然用力地砸向了方向盤，嘶聲裂肺地怒吼了出來。

“啊——”

他喊的很大聲很大聲。

像是喊得喉嚨都要裂開那般。

他砸著方向盤，哭紅的眼淚流了下來，很是悽慘。

車子也是因為被砸中了喇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那一刻整條街的人都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愕然滿是詭異地眼神，朝著這臺車子望了過去。

昌興騰他恨，他恨自己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發的發生。

他明明知道會這樣。

昌興騰的情緒徹底崩潰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竟然會如此坎坷。

他哭哄著眼用力地磕著頭，磕頭在了方向盤上。

如此，車之外又想起了喇叭聲。

外面的世界很吵鬧，但對於昌興騰來說，他的世界是灰暗一片，是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