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開眼便是那雙溼潤的眼睛，一睜眼便是靜言那絕望憤恨的表情，忘不掉的，即便喝再多的酒，做再多荒唐的事，也忘不掉。

我曾將林錦延寵上了天，而我會這麼做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他和靜言有一雙相似的眼睛，但即便是隻有丁點相似，只要一想到靜言，我便忍不住的想要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只要他別哭……

只要他別哭！！！

可不是麼，我都快要被他的眼淚折磨瘋了。

我對靜言的感情，在愛情差了一線的情況下止了步，可偏生每每想起靜言的眼淚，想起靜言的脆弱，我卻總是忍不住動搖，忍不住的後悔起為什麼要離開靜言。忍不住的想，既然他那麼想，我們就是真在一起又怎麼樣？只要他開心的話，我們就是真在一起又怎麼樣？

近乎是自暴自棄的，我忍不住這般想。雖然我知道這是錯的，雖然我知道姐弟之間怎麼可能會有好結果……可，只要他高興的話，那又怎麼樣呢？只要他高興的，這又算的了什麼？！

近乎是忍不住的，我這般想。

何況，我又不是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我也愛他啊，儘管不是他想要的那種感情，可那麼多年的感情，父親去世後的相互扶持，又哪裡做的了假。

我愛他，如果不是因為愛他，我又怎麼會在被他打斷和何鏈的事後，還拉下臉去哄他，又怎麼會在看到他難過的那一刻，下意識的便丟下何鏈去追他，即便何鏈的地位是很低，即便我們最終也走不到一起，可到底是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心動的人啊！

若不是因為我愛他，又怎麼會在知道他將何鏈往死裡整後，還依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便是因為我愛他，於是他的做法我都當做看不見，儘管有些難受，甚至下意識的逃避任何和何鏈有關的東西，雖然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上人，可……只要靜言一難過，我就沒辦法了。

掙扎了兩下，每當掙扎不過的時候，我總是告訴自己，那是靜言，那是小時候連飯都不吃，也要留著給我買零食的靜言，是當我從樹上摔下來，別人都忙著跑開，可卻急著上前的靜言。

因為他是靜言，所以明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我也當做看不見……

我愛他，甚至在很多很多年前我就告訴過他，我愛他。

雖然在很多方面，他都比我出色的太多，可即便是這樣，在我的心中他也依舊是那個總喜歡纏著我，將一切好東西都留給我的弟弟。

我還記的我們從小到大的一起成長的過程，還記得每次揹著母親將他帶出去玩時，他高興的樣子，雖然嫌棄他跑幾步就喘的不得了的樣子，卻還是會停下步子等他……直到他追上來，抬起小小的臉，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我，伸手拉住我的手。

說來，那個時候的他，可真是漂亮啊。

因為不常出門的原因，面板白皙的近乎透明，長長的睫毛微卷而濃密，垂下來的時候甚至就像兩把小刷子，簡直比任何女孩子都好看。但這樣的容貌和孱弱的外表給他帶來的卻不僅是好運，在那個不知道怎樣表達好感的年紀，不管孩子們都喜歡欺負他。

有時候落了單，便會看到孩子們將他堵在角落裡，近乎惡劣要求驗明正身。

對此，在那個已經朦朧知道羞恥的年紀裡，他常常被氣紅了臉，眸子中蘊滿了水汽，就像是隨時可以掉下淚來的樣子，直到我的出現。

而我又怎麼可能看著別人這樣欺負自己的弟弟呢，因此，在他成長為一個近乎人見人愛，懂得變著方法把別人往死裡折騰的美少年前，我甚至已經記不清楚和人打過多少次架，護過他多少次了，可即便每次鼻青臉腫疼的半死，望著他眼淚汪汪的樣子，我也只能咬牙告訴他不疼。

我總告訴他不疼，但每當安慰不管用的時候，我便會不耐煩的將書包提著就走，而靜言便那般一路小跑著在後面追，邊追邊抹眼淚，看著他踉踉蹌蹌和個受氣包似的好像能隨時摔倒的樣子，即便是再不耐煩，我終究會停下來等他，然後看他用那沾滿了眼淚的手攥住我，將那些溼漉漉的東西一股腦的蹭到我衣服上。

其實，在那個時候，我是真的很嫌棄他。可看著他那一臉我又要哭了的表情，言語匱乏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最後只好任命的看著他邊走邊哭，然後一路用我的衣服當做手帕。

我還記得那時天色中火紅的夕陽，還有靜言抽抽搭搭的聲音。

而也便是這麼一個弟弟，即便他後來比我出色再多，我又怎麼會嫉妒他，又怎麼可能嫉妒他呢？雖然我的天賦不及靜言，但當保護成為了一種習慣，嫉妒也便沒有那麼重要了。

我拿靜言沒辦法，不僅是拿他的眼淚沒辦法，甚至是拿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沒有辦法……我還記得小小的靜言望著合奏眸光閃閃發亮的樣子，明明是這方面的天才，可在看到合奏之後，他卻說……他說他不想學鋼琴了。

我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適逢老師說我的天賦不如靜言出色，而看到天賦出眾，在老師眼中近乎萬中無一的靜言，卻要為了什麼合奏放棄鋼琴的時候，我是真的很生氣的，氣他不懂得珍惜好天賦，就為了什麼勞子合奏。

想起老師對我的評價，我難免有些氣急敗壞，而為了讓他放棄這種想法，我甚至說了句重話，可我卻沒想到，一向乖巧的靜言居然會衝我發脾氣。

“靜安是個大笨蛋！”近乎是目瞪口呆的，我看著靜言紅著眼睛衝我道。

隨之，也是直到傍晚的時候，我才在路邊上找到一雙眼睛都哭腫了的靜言，近乎是嘆了一口氣的，我上前拉住他的手。

然後……然後我便學了小提琴了。

再然後，便是兒童組，少年組的各種獎項，儘管對這東西沒一點興趣，可看著靜言高興的樣子，也不知我便覺得，好像這東西也沒那麼討厭。

可不是麼，只要他高興吧。

也不知是為什麼，在那麼小的時候我便有了類似於這樣的想法。

便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對於年少的靜言想方設法的趕走我身邊一個又一個人，有時候儘管心裡的想法很複雜，可我卻從未曾拆穿，畢竟他們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護了那麼多年，我甚至做不到因為這種事斥責他……

就像是我即便再怎麼喜歡何鏈，可只要看到靜言氣的眼睛都紅了的樣子，我甚至是想都沒想便跑出去追他。

從小到大，我護了他那麼多年，那麼多年，親眼看著他從一個愛哭的孩子長成漂亮的少年，當保護成為了習慣，即便是看著他受了丁點委屈，我都會下意識的感到難受。

我還記得第一次他將我擋在身後的樣子，還記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