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磕得血直往外湧。
這會兒男孩倒是不哭了,可是下巴上的血他想抹又不敢抹,莫總站著不動,嚴聲地命令。
“過來。”
“唉呀,莫總!他這都受傷了,斐斐,快過來!”
旁邊的助理連忙撲過來,比莫總顯得更像男孩的父親,焦急地擠上去,卻被莫總手一攔住,他想去又不敢去地僵住不動。
男孩倔強地哼了一聲,回頭任著眼淚滿臉,憋著一聲不吭,兩隻小手把被工人們刨開的土往回蓋,下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混著眼淚掉進土裡,嘴裡還不停地念叨。
“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你們不要挖他,他要住在這裡,他雖然是一棵樹,你們就可以隨便決定他要在哪裡嗎?你們都沒有問問他要不要跟你們走!你們以為樹就沒有想法——”
“莫斐!”莫總沉聲喊了一聲,男孩抬眼朝他望來,他終於軟下語氣,“好了,不挖了。”
莫總上前把男孩一把撈起來,一手壓住男孩掙扎的四肢,另一隻手拉出他外套下雪白的襯衣捂住了男孩的下巴,轉身邊走邊對助理吩咐。
“讓他們先停工,聯絡開發的公司,和他們的負責人約個時間。”
“是,莫總,您小心腳下。”
展之行看著莫總雷厲風行地抱著男孩從他身邊走過,目不斜視,倒是他懷裡的男孩突然止住了吵鬧。
“爸爸,等等等等。”
莫總停下來,和男孩一起轉向了展之行,男孩稚氣的聲音卻穩著老成的語氣對展之行說。
“叔叔,謝謝你帶我來找爸爸,我叫莫斐,叔叔叫什麼?”
“展之行,不用謝。”
“那展叔叔再見。”
莫總終於正眼對上展之行的視線,同樣說了一聲,“莫風,多謝。”
展之行嚼著莫風這個名字覺得在哪兒聽過,道完謝的莫總已經再次轉身走了,他不覺看著莫風的背影,心裡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就像見到了幼兒園的老師,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
“展展,不許當著你老公的面想別的男人!”
方齊又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卻沒打斷展之行的思路,展之行給了他一瞥,然後問他。
“莫風這個名字,是不是在哪兒才聽過?”
方齊不答,往展之行正面一站,抬手把額前的頭髮都撩到了腦後,凹出一個頭發很柔順的造型,挑起眼角對著展之行說:“他有我帥嗎?”
“沒有!”展之行當自己問了一句廢話,一巴掌捂住方齊的臉,和他錯身往樹下走過去。
莫風的助理大概和工人那邊商量完畢,這會兒人已經都拿著工具走了,接著轉身走向展之行,先是輕輕地鞠了一躬,然後滿懷誠意地微笑道。
“展先生,您好,敝姓李,為表示您對我家公子的照顧,這是一點謝意。”
展之行震驚這位助理耳聽八方的能力,低頭看了一眼遞到他面前的信封,薄薄地一層,應該不是現金。
他拒絕道:“不必了,誰看到小朋友在工地這種地方都不會放任不管的。”
“那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麼需要請您隨時聯絡我。”
名片展之行不好拒絕,收下來,助理立即又馬不停蹄地小跑去追已經走得老遠的莫風,展之行覺得這個助理周道得簡直能拿諾貝爾獎。
“展先生,你老公在這兒!”方齊把展之行追著助理看去的臉轉回來對著自己,無理取鬧地說,“你要看,就看我啊!”
“行了,別鬧。”
展之行掰開方齊夾著他臉的雙手,走到了樹下,剛被挖開的泥又草草地蓋了回去,有些沒蓋住的樹根露出來,仍然充滿了生機,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看不出來樹的生機是假的,他甚至懷疑他之前看到的枯樹才幻象。
他繞著樹幹走了一圈,沒有發現白兔翁的蹤跡,心想白兔翁這是對他們失望了,不想見他們了?那雪鴉的訊息他要上哪兒去找?
展之行想到這裡下意識把視線轉向方齊,方齊正彎著腰,臉快埋到土裡,手伸進樹根的洞裡,過了片刻掏出來一塊什麼東西,湊過來給他看。
“展展,你看,這是白兔翁的神像,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管過它了。”
方齊手裡豎著一個筷子高的石像,面目已經風化得看不出輪廓,只能大概看出是個‘人形’,表面上一層厚厚的青苔,像是在水裡泡了幾個年,扣都扣不下來。
“這個是白兔翁的真身?”
展之行好奇地問,方齊甩了甩石像上的水氣,沒起到什麼作用,他放棄地收起來,再才回答展之行的問題。
“白兔翁是精怪,沒有真身,石像被人供奉,他能從中得到信力,信力呢就相當於遊戲裡的Buff,是加成用的,Buff有時能夠救命,卻不能夠續命。”
“有回血Buff。”
展之行一本正經地反駁方齊,方齊斜眼朝他的視線對上來,兩秒後化成了‘你說的都對的’妥協,然後隨手將石像一揣。
“你說得沒錯,那個老妖怪肯定躲起來給自己回血了,把這帶回去,他肯定會主動找上門來的,放心吧!”
方齊說完,貼到展之行面前,把聲音壓到曖昧的分貝,說道:“展展,你別忘了,我們的蜜月還沒結束!”
此時天氣暗下來,夕陽映紅了整座城市,工地裡的聲音也消失了大半,展之行最後回忘了樹一眼,樹葉被風吹得沙沙直響,掉落一地的落葉,他轉著踩著夕陽,和方齊一起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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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沒有城市裡不眠的燈光,星空變得清晰起來,展之行背靠著陽臺,煙夾在指尖,雙手撐著欄杆,頭仰出去望著屋頂的星空。
他覺得自己認認真真的活了快三十年,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活得如此的渾噩不清,就像一條在魚缸裡活了一輩子的魚,從來沒有弄清楚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好像活著就不錯了。
他的人生,好像不知不覺就變得毫無意義的蹉跎度日,他還記得小時候他想當飛行員,可是才上二年級眼睛就近視了。後來遇到了方齊,他想和方齊白首齊行,可是還沒真正的開始,方齊就不見了。
現在,他好像沒有特別想實現的事,之前和蘇京程決定結婚是因為湊合,最後方齊領證也不過碰巧。
如果他過去的人生中,所以的不如意都是因為運氣不好,那如果他找到了雪鴉,找回了運氣,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他的願?他是不是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突然,他感覺手指上一燙,抬起夾煙的手,看到無名指上的白玉戒指,突然想起了那隻如同幻覺出現的白貓。
不要去追究過去的事,不然你和方齊的緣分就盡了!
“展展,我要吹頭髮!”
展之行被方齊突然的話打斷了思路,煙湊到嘴邊才發現煙已經燒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