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午的倒數第二節課和下午的第二節課是體育，這是初等班第一組的課表，而小湯姆作為一個新學員，是暫時不用上上午的課的，這一個小時他要用來補習自己的認字和讀寫能力。

克萊爾夫人是一個嚴肅的中年女人，嘴角豎著的一道紋路讓她看起來隨時都在發怒，而她在教學上的手段也讓小湯姆非常受不了。第一節課，她給另外三個孩子佈置了默寫任務後就轉向了小湯姆：“新來的？學過音標沒有？”

小湯姆猶豫的搖搖頭，空曠的教室裡只剩下他們五個人，其它的孩子們都在外面跑來跑去的上體育課。“我以前沒有接觸過這些，夫人。”小湯姆不情願的說，他沒有可以求助的人，連納吉尼也不在他袖子裡。

“拿出你的課本，你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克萊爾夫人的表情沒有變化，指著書本上的音標開始講解。領著小湯姆唸了幾遍，又糾正了一遍小湯姆關於它們的寫法，克萊爾夫人滿意的拿出一疊厚厚的寫字紙：“抄寫五十遍。”

“……what”

“五十遍，抄寫！”克萊爾夫人微微拔高了聲音：“不要對我說你會了，記住了，這還不夠，不夠！你需要一定的練習才能把知識完全的記住，讓他們成為你自己的東西！現在開始抄寫，五十遍，是從頭到尾整體的抄，而不是一個一個分開寫！現在，開始！”

看了看另外三個奮筆疾書的同學，小湯姆屈服了。看著手中那比課本還厚的寫字紙，小湯姆心中有些不詳的預感：這些紙看起來能把剛學的音標抄上幾百遍——也就是說，除了音標之外，我還要抄一些其它的東西嗎？

悶著頭寫了四十分鐘，第一次寫字的小湯姆覺得自己手腕疼得快要斷掉了，指尖也一陣陣的發麻，手中漂亮的鋼筆沉得抬不起啊來。克萊爾夫人敲了敲小湯姆的桌子：“寫了多少？”

“只有十七遍，夫人。”小湯姆把桌子上用過的紙遞到克萊爾夫人手中，然後趁著這個時機快速的活動著痠疼手指。

“你需要練字，還有，現在這個階段把你寫字時特有的風格都給我去掉，按照課本上的來寫，要寫出這種沒有特色的印刷體字！”克萊爾夫人挑剔的打量著小湯姆交上來的作業：“還有，五十遍，不能少。你可以在吃完午飯後比別人多學習半個小時，其它的會作為你的家庭作業。

現在拿出課本，我們開始學習下一課的單詞。”後一句是對剛上完體育課進來的其它滿身大汗表情疲倦盡力平息自己喘息的孩子們說的。

小湯姆愣了一下，翻開課表，發現上午最後一節課跟下午第一節課都是拼寫課……

小湯姆把自己心中不好的預感壓了下去，專心聽講。克萊爾夫人的講解非常的快，一晃神就是幾個單詞沒有聽到。講完單詞和要求背誦的句子後才剛過半個小時，克萊爾夫人宣佈：“每一個，抄寫二十遍。”

果然！小湯姆心中發出一聲哀鳴。看看周圍毫不猶豫的拿出作業紙擰開墨水瓶的同學們，小湯姆只好活動一下手腕迅速投入抄寫活動中——從剛才克萊爾夫人的命令來看，寫不完的會成為家庭作業的！

瘋狂的抄寫工作一直持續到下午第二節課。小湯姆覺得自己手腕都要斷掉了，中午吃的什麼他都想不起來，腦子裡只有趕快吃完去抄寫這一個念頭。活動著手腕走出教室，艾威從背後追了過來拍拍湯姆的肩膀：“感覺到怎麼樣？”

“一點也不好，”湯姆慢吞吞的說：“你們一直是這個樣子抄寫的嗎？”

“你只是暫時沒有適應，湯姆。”艾威聳了聳肩，“等到上其它的課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克萊爾夫人這是為我們好。沒有她的課打底子，其它的課程我們本撐不下來。好了，我們趕快去上體育課吧，這也是一門需要認真對待的課程。”

該死的——體育課！在圍著場跑到第十圈的時候，湯姆心中連詛咒都罵不出來了。雖然小場一圈只有二百米，但這並不表示二十圈跑下來很輕鬆！一想到還有十圈，小湯姆開始思考著像剛才那個女孩一樣昏倒被抬下去的可能。

“感覺到怎麼樣？”跟剛才一模一樣的問話。小湯姆機械的回過頭，不出意外的又是艾威那張熟悉的臉。喘著氣，湯姆咬牙說：“一點……呼……也不好……呼……”

“適應了就好了，”艾威漫不經心的說：“以後你就會像我一樣的習慣了——你瞧，我連汗都沒有出。現在的體育課是為我們以後打基礎的，這三年全是基礎鍛鍊，不會傳授任何格鬥之類的課程，想要學習要到中級班才行。不過，相信我，以後你就會發現體育課的重要。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其它的課程你撐不下來的。哦，湯姆，你的呼吸方法不對，來，像我這樣，按照這個節奏……”

“外面的……呼……外面的學校，是不是……呼……跟我們學的一樣？”湯姆氣喘吁吁的問。

“不，那樣的普通的學校怎麼能跟我們這樣的英比？”艾威挑了挑眉，有些不屑：“我們學的可比他們快多了。像我們初等班，從六歲到九歲，就能學完別的小學全部的課程，學完他們六年的知識。不過其實也沒多少，嗯。”他肯定的點了點頭，“內容跟範圍都是一樣的，只是他們浪費了太多時間在細微末節的東西上面。”

小湯姆在心中把自己的任務量減半——唔，還算能夠承受。於是，當年給他描述的學校生活的那個女孩被小湯姆在心中貼上了“不勤奮不努力”這個標籤。當然，小湯姆並不知道。其他的學校沒有像這樣採取強制的教育措施。

在這個社群小學裡，六歲到九歲的孩子們學習的知識範圍卻是是一個普通小學生該學的東西，但為了讓他們儘快掌握並不在他們身上打下英國教育模式獨有的特色，只能採用這樣機械重複的方法把知識塞進他們的大腦裡。

畢竟，有些孩子在九歲後就會跟隨一些人去國外潛伏，或者進入一些其他的學校，或者回到自己父母身邊，而孩子的某些習慣又是最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

艾威還在絮絮叨叨：“等到你去中級班和高階班的時候，就能學到很多更好的東西了。現在我們就是在打基礎，聽那些大孩子們說，中級班相當於外面的初中，他們九歲十歲的時候要兩年學完外面三年的課程。

高階班相當於高中，也一樣，十二歲就可以畢業了——不過，那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要知道我們沒有考大學的壓力，所以原本最後一年的複習對我們來說是沒有必要的……”

以後的小湯姆都聽不清了，他耳鳴的厲害，只想栽倒在地上休息一下。跑在身邊的艾威扶了搖搖欲墜的湯姆一把，湊在他耳邊說：“累了？但是別暈倒了，要知道，你在這裡暈過去的話，等醒過來跑的路要翻倍啊！”

湯姆踉蹌了一下，但還是穩住了身子，咬牙跑完了最後幾圈，然後頭暈腦脹的跟著同學們去洗臉，以保證自己下一節課不會倒頭睡了過去。

漫長的一下午過去，湯姆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了小半條街外的家中，一頭栽倒在床上，模模糊糊的思考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啊，納吉尼！！

但是……好累……

納吉尼，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會領你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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