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痧了嗎?”他問,自己揹著胳膊解明光甲上的束帶。
布暖自發上前接手,鎧甲前後擋是分開的,用紅綢帶十字交叉著絡起來。她撫上那冷硬的鏡面,心裡一味地既緊張又甜蜜。靠得近了,聞得見舅舅身上溫通的獨活香。
獨活——這樣自私又寂寞的名字!
來長安有一段時日了,卻怎麼都看不清舅舅。或者他的人和他用的薰香一樣,沒有慾望,遺世獨立。又或者是慾望淹沒了一切,反倒不清晰起來。
她垂眼嗯了聲:“早上起來頭疼犯惡心,乳孃給我肩上拔了兩把,不濟事,還是要叫他泛出來才好。”
他問:“可颳了?”微低下頭看她,她的臉就在他胸前,貼近了看依舊是完美無缺的。那點揪痧浮在雪白的額上,倒顯出些俏皮來。
她嘟囔了一下:“我怕疼呢!乳孃要刮,我怕得厲害,最後就作罷了。”
“那這會子呢?”他說,“別回頭悶得久了,臨了吃大苦頭不上算。你乖一些,忍著不是辦法。”
他說完,堪堪被自己語氣裡的溫柔嚇了一跳。心上弼弼跳起來,腦子裡霎時稀亂一團,慌忙別過臉去,竟覺得肺葉裡堵了團棉花,幾乎要把他憋死。
布暖大約是沒留意,替他卸下犀兕,挪開香爐擱到曲足案一頭,方應道:“眼下好多了,頭也不怎麼疼了。不上戰場也要穿甲嗎?好重呢!”
甲冑有三屬,兜鍪、上身、髀禪。髀禪是腿上護甲,前後擋撤完了,單留腿上兩截。她回身看,想蹲下去解,又大大地不好意思。到底男女有別,下半身的怎麼料理才合適,她站在那裡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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