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鳴跪著,哭得直打噎。松格不住拿帕子給她擦臉,可是越擦墨越多,從她的鬢邊一路流淌,流進了她的頸窩,染黑了她的褂子。
皇帝到底和她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呢,要這樣費盡心機整治她。原先她還不疑叫她頂磚是什麼用意,就算送來了硯臺她也不覺得裡頭有詐,只當是皇帝為了免於半夜三更大動干戈找磚,而耽誤了讓她罰跪的時間,隨意讓她以硯代磚,早跪早好。於是她老老實實照著做了,一絲不苟地把硯臺放在了頭頂上,自覺以前頂碗都不難,現在頂硯臺更沒什麼了不起。她甚至有些慶幸,硯臺比磚輕多了,簡直就像撿了大便宜。
後來硯臺上頭了,她挺直脊樑跪得筆管條直,全當在練規矩。可是時候一長畢竟不行,膝頭子很痛,腿也麻了,腰也酸了,便只好拿手扶著。結果這一扶,可壞了事了,蓋子邊緣有淋漓的墨汁子淋下來,起先她糊里糊塗以為是下雨了,直到松格驚呼“主子您的臉怎麼黑了”,她才知道壞了菜。
做人怎麼能這麼缺德呢,她進養心殿的時候,他明明還沒開始批摺子,就是為了讓她狼狽,特意加水研磨再讓她頂著。人的忍耐總是有限度的,白天給她吃羊肉燒麥讓她吐斷了腸子,夜裡又想出這麼個損招兒禍害她,他到底想幹什麼!
越想越委屈,她還在極力忍著,說:“松格,你看看,能不能擦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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