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尾聲,胡桃辭職去了雲南。她住在山腳下,木屋的門被風吹得咯吱咯吱響,頭頂黑雲密佈,沉甸甸似要墜下來。夜色來臨時,木屋外老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來,胡桃眯起眼睛看,才看到天空落起了雪。
老闆給她端來火盆,樂呵呵地問:“見過雪嗎?”
胡桃垂下眼睛:“見過的。”
豈止是見過,她差一點點,就為此葬送了性命。
大約是因為下雪的緣故,讓人莫名覺得孤獨,胡桃這天夜裡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十七八歲時的一個下著雪的冬天,教室裡沒有暖氣,大家都抱著熱水袋縮著脖子。老師在黑板上寫“瞻顧遺蹟,如在昨日,令人長號不自禁”,然後點起林向嶼讓他來解釋。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高大男生從座位上慢慢站起來,他的肩線流暢,聲音低沉。
林向嶼悠悠道:“回憶起舊日這些事情,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真讓人忍不住放聲大哭。”
彼時,窗外是被泡漲後發白的天,黑板上高考倒計時的數字一天天減少,日子卻彷彿永遠都只是這樣,做不完的習題,考不完的試卷,道不完的再見。
胡桃想,真是美得不可思議的一幕,它一定有一種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時光的壯闊。
那是胡桃第三次夢見這個場景,她在夜裡哭著醒過來,她想,這大概是此生最後一次了。
所有的年少都已停留在那個大雪肆虐的冬日。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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