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啊——
許漫四下一張望,在架子上拿了個磨牙棒,衝著黑狗輕揮了一下。
搜救犬選的全是性情溫和,熱愛“工作”的大中型犬,看到玩具整隻狗都興奮了起來,尾巴更是瘋狂搖曳。
許漫將玩具往前一遞,它立刻咬住往後扯動。
她握緊了繩子陪它玩角鬥,拉得它心花怒放,恨不得整隻狗都撲上來。
她只得鬆開玩具, Black便咬著玩具開始在車裡轉圈。
“Black,”方勤探頭進來,“Nein!”
黑狗側頭看了她一眼,猶豫著停了下來。
方勤衝許漫笑笑:“不要緊的,它很聽人話。”
許漫羨慕道:“它就聽你們的。”
方勤笑得更開心了:“口令不難,下次我教你——隊長他們來訊息了,半小時後回撤,下來幫忙。”
兩批前線搜救隊員,加上他們這些後勤,一共足有20多個,指揮車上的小廚房約等於沒用。
還好帶來的乾糧夠多,礦泉水也管夠。
一直到1點整,第一批搜救人員才撤了下來,其中卻沒有應嶠的身影。
烈日炎炎,他們全都像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渾身溼透。
不少人還沒下車就已經打了赤膊,褲子也都挽到了膝蓋上。
方勤也不管認識不認識,招呼著他們到陰涼處坐下,礦泉水、清涼油、毛巾和裝了清水的臉盆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靠近水源的好處,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在密林裡鑽了大半天的男人們恨不得拿水盆衝頭到腳衝上一遍。
許漫送完毛巾,回頭見同事後勤組的林中磷在車上翻找,奇怪地問:“你找什麼?”
“看見食鹽了嗎?”
許漫往前走了兩步,把壓在底下的未拆封食鹽拿了出來,“這個?”
林中磷奪過去,謝也不說一句,扭頭就走。
許漫好奇跟上,就見他一邊走一邊拆,在一個穿著警服的小哥面前蹲下。
那小哥長著張娃娃臉,胳膊上全是腱子肉,這時正挽著褲管,小腿上叮著兩條黑亮的螞蟥。
林中磷捏了撮鹽撒上去,螞蟥沒幾下就扭動著滾落下來,血水把食鹽逐漸染紅,猙獰而可怖。
“謝謝呀!”
那小哥一邊喝水一邊道謝,林中磷沒吭聲,隨手把螞蟥處理了,拿著鹽包繼續問其他人“有被螞蟥咬了的沒?”
好幾個人應聲,其中一個指著腦門問:“我叫馬蜂咬了,有藥嗎?”
許漫記得車裡放著藥膏,趕緊回頭去找。
……
應嶠等人回來的時候,正看到許漫拿著清涼油,在幫一個志願者抹腦門上的大包。
那人衣服也不好好穿,赤著膊,褲子挽到大腿上,活脫脫一隻褪了毛的山雞。
應嶠眼皮跳了下,拿了溼毛巾往指揮車走——和其他人一樣,他的衣服也溼透了,袖子還被荊棘勾破了,小布條迎著風抖啊抖的。
許漫塗完藥就瞅見他了,巴巴地跟過來。
應嶠一上車,Black就撲了上來。
他拍了拍狗頭,就開始脫衣服。
救援服外面有腰帶,解開腰帶才好脫上衣,裡面的T恤溼漉漉的貼在上身,又熱又黏糊……
車身輕微晃動了下,他又將捲起的T恤下襬放了回去,詫異地回過頭。
許漫拿著盒清涼油,站在車門邊,眼睛閃亮亮地盯著他。
應嶠:“……什麼事?”
許漫彎著眼睛笑,還舉了下盒子:“要清涼油嗎?”
“不用。”
“那鹽呢?雲南白藥呢?”許漫像哆啦A夢一樣拉開馬甲上的衣兜,一樣一樣拿出來。
應嶠本來長得就不是善良溫和的型別,鋒利的眉毛狠狠地折出個銳利的突起,“下去。”
許漫無奈,垂著頭轉身準備下車。
一隻腳落了地,她又忍不住回過頭——應嶠已經把上衣脫下來了,汗津津的背脊上縱橫著幾條猙獰的疤痕,一路蜿蜒至腰際,沒入褲子深處。
這也是救援時候受的傷嗎?
這麼大的疤痕,當時一定流了很多血……
許漫正看得出神,冷不丁一件T恤從頭罩下,將眼前的裸背遮得嚴嚴實實的。
“還有什麼事?”
應嶠是真有些不耐煩了,人找不到,這小丫頭還這麼多管閒事。
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你背上的傷……”許漫小聲道,“也是救人時候留下的嗎?”
應嶠沉默地看著她,那眼神又冷又疏離,比刀子還可怕。
許漫恍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中學時代,對面站著的,則是不怒自威的政教處主任。
她有些心虛地強擠出微笑,不由自主往後縮了下,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一直到她落荒而逃為止,應嶠也沒再向她吐露一言半語。
第二章 失蹤的青年(二)
簡單的修整之後,搜救人員再次上山。
這一次,搜尋範圍擴大了整整一倍,幾乎把三分之二座山都囊括進去了,其中還有層層疊疊的十八潭瀑布。
趁著這個空隙,方勤讓隊裡的安子把裝備車開上來,和許漫一起往洗衣店送隊員們換下來的救援服,以免到時候不夠換——畢竟是夏天,一趟下來衣服全溼透了,也不知多久能找到人,他們做後勤的,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安子,就是後勤組的徐安。
白白胖胖一個人,本職是個廚師,車技也不錯。
許漫坐在副駕駛座上,主動攀話道:“安子哥,應隊對誰都那麼兇嗎?”
徐安笑得兩腮的肉都在顫抖,“這都算好的,之前有一次呀,他爬下枯井救個失足跌下去的小女孩。那女孩愣是被他的黑臉嚇到,死活不肯讓他抱。最後,還是宋副隊下去把人抱上來的哈哈哈哈哈哈。”
許漫也跟著笑,不由自主想起多年前那個下午,那一角湛藍的青天下挺拔而可靠的身影。
那時候,她好像完全都沒被嚇到呀。
送完衣服,天氣忽變,烏雲自西側天際開始蔓延,沒多久便淅淅瀝瀝開始下雨。
許漫在後車廂整理雨披,就聽方勤拿著對講機,斷斷續續地說:“雨披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乾淨衣服也夠……耽誤不了太多時間……行……沒問題……”
掛了電話,許漫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小方姐,他們要回來修整?”
方勤點頭:“雨披都抱安子那個車上去吧。”
話是這樣說,許漫和徐安一直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有幾個隊員和志願者回來取雨披。
他們也真是不客氣,直接就在裝備車的後車廂裡換下溼衣服。
大部分人換了衣服,取了雨披,就又回去了——雨勢不大,如果能趕在這個時候找到人就好了。
偶爾有幾個體力透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