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仲山親他,對他說“不要憋氣”。
江明月就感覺越仲山沒有在生氣了。
被越仲山抱去洗澡,他坐在馬桶上,困得點頭,用兩隻手捧著臉,等浴缸裡的水放滿,十幾分鍾後,回到換了床單的床上。
第二天是週一,他早早就要去找徐盈玉,起床的時候,越仲山還睡著,沒被鬧鈴叫醒。
江明月站在床邊看了眼,發現他下巴上冒出點青色的胡茬。
江明月又摸摸自己的脖子,知道昨晚扎人的東西是什麼了。
越仲山看上去比較累,所以他洗漱的動作很輕,鏡子裡照出他胸前的吻痕,江明月就把頭低下刷牙,感覺兩條腿都發軟。
換好衣服出去,看見越仲山正從床上坐起來。
“我去接我哥,不在家吃早飯,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回來。”
越仲山坐在床上,支起一條腿,被子滑到腰間,頭髮很亂,臉上還有趕路的疲憊,看上去沒那麼嚇人。
“也可能今晚不回來。”江明月補了一句,“可以嗎?”
可能是因為剛醒的緣故,他臉上不高興的表情非常明顯,沒說可以或不可以,只冷著臉說:“那我怎麼吃飯。”
“阿姨做給你吃。”
“我會忘。”
“我發訊息提醒你。”江明月沒有辦法,想來想去,只能說,“你會看微信嗎?我提醒你下班。”
在江明月出門前,籠著一身起床氣坐在床上的越仲山在他身後說:“最好打電話。”
下午六點鐘,江明月低頭給越仲山發“還忙嗎?該吃晚飯了”的微信,一整天都不肯理會他的江明楷在十幾步遠的落地窗旁邊對他說:“你不用再回去,也不用見他,我會找人去談離婚。”
第19章
近兩個月,江明楷名在看守所裡,但事實上人在建寧山的湖區別墅。
房間有人按時打掃,日常飯菜是從自家名下的五星級酒店直達送過去,半個月一次細緻的身體檢查。
檢察院定下的他的活動區域是別墅的鐵門內,徐盈玉怕他無聊,還託人送了匹馬進去。
沒有工作,一整天的活動就是看書騎馬和休息,律師說,他最近的毛筆字也寫得很不錯。
除了嚴格遵守除了律師之外不見外人、不打電話的要求之外,可以說他的生活比大多數沒進去的人要舒服得多。
週一早上八點正式解禁,江明月和徐盈玉被引進門,兩個人都紅著眼,看他整理著爛花絲絨材質的暗青色領帶從樓上下來。
眼眸微垂,像是還沒睡醒,或者只是有著一副經年不變的壞心情。
他先叫了聲“媽”,視線從江明月身上掃過,帶著冷氣。
徐盈玉從幾秒鐘之後突然開始哭得很厲害,缺氧到身體無力,這在去的路上沒有一點預兆,但江明月不感覺奇怪,因為他自己也在拼命地忍,而且同樣沒有忍住。
爸爸去世時,只有他和徐盈玉去送。
因為涉案金額巨大,江明楷甚至沒能參加葬禮,從江文智發病到死亡,乃至後面所有的訊息,都是透過律師傳遞。
遑論有一陣子,江明月四處碰壁,連律師都頂著違約金離他而去。
徐盈玉的哭聲有點把他拽進前段時間觸不到底的恐慌中,江明月被江明楷很用力地摟了兩下,勒得骨頭疼,才發覺自己的眼淚已經打溼了江明楷肩頭的襯衣布料。
他吸著鼻子,看見江明楷的眼底也發紅,痛得深刻。
但江明楷之後的時間早被以小時為單位細緻分割,財團名下各公司急於見他的經理人不計數目,分列在家族辦公室的名冊上,等待叫號,留給傷感的空閒並沒有多久。
徐盈玉上樓去洗了把臉,半小時後下樓,妝容乾淨,甚至看上去比早上更精神。
三個人往外走,等上了房車,江明楷兩腿分開坐在江明月對面,雙手淺淺交叉,隨口發話:“你的婚前協議我看過了,沒什麼大問題,最近就可以走離婚手續。”
江明月當然想到江明楷會有的反應,只是哭嗝還沒停,他下意識轉頭看徐盈玉。
那天帶越仲山回家,他就提前與徐盈玉長談,說好徐盈玉幫他跟江明楷說情。
徐盈玉卻沒看他,頭微微低下,對江明楷的話給出的反應更像是預設。
“不行,這像什麼?過河拆橋,我們不能這樣。”
“犯法嗎?”
“……”江明月被一句堵得語塞,結結巴巴地爭辯,“別人會怎麼想我們家?我跟他為什麼結婚,基本上沒人不知道,當時境外那兩家運輸公司眼看就要被賣掉,也沒有律所肯接我們的案子,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還有你……”
江明楷沒有說“沒有那兩家公司我們也不至於破產”之類的話,他沒有要在江明月身上用任何談判技巧,或者任何迂迴的戰術。
“我不在乎。”他說,“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不想離婚。”
江明月所有的腹稿都出不了口,那些大道理和遊說也都統統只能憋著。
江明楷不打算講大道理。
“我想。”
江明月低下頭,不合時宜地想起,前兩天,也是在車上,越仲山臉色難看地對他說“我不在乎”。
他感覺到一股很強烈的難受衝撞著他的胸腔,雖然他不需要怎麼思考就能說出實話,可不能阻止他在同時感到抱歉。
江明楷不想講道理,他本來也不是很想講道理的人。
越家既然會來談這個事,就不可能沒想過他們會反悔,不離當然是好的,但萬一要離,怎麼離,估計多半要聽越家的意思。
幾年不可以公佈離婚訊息、不可以在越仲山結婚前跟別人有感情糾紛、割讓多少利益,這些圈子裡共通公認的規則,越家可能會提的要求,在結婚前,江明月和徐盈玉早就非常明白。
他們有求於人,越家怎麼都不會是吃虧的那一方。
但越仲山很多次提出讓他“明白結婚的意義”,說自己“不打算娶個結婚證回家供著”。
即便很不適應沒有周到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也搬到大學城跟江明月住在一起。
他不習慣出門報備,但要求江明月每天都在家。
不叫他吃飯會不高興。
車不能停在門口還要下樓去坐會生氣。
江明月提到以前的未婚妻也會生氣。
不喜歡被人拒絕,也不接受被人拒絕,江明月說“今天不要”,他會說“一次”。
如果江明月對他帶回家的荔枝說“已經吃得很飽了”,他會“嗯”一聲,然後過一會,就有阿姨把半碗剝好的荔枝送到江明月手邊,偷偷告狀:“明明自己只吃兩個,卻剝這麼多,多浪費吶。”
越仲山是個要體面的人,他的自尊心強到偏執,時常表現出不加掩飾的高傲,用非常明白對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