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有些後怕。

但茵茵為什麼會在Y省？他半個多月前打電話回家時, 列夫人明明跟他說茵茵在上大學啊……等等, 上大學，茵茵一直要考的都是音樂學院，而這次來Y省演出的, 好像正是華國音樂學院？

維恩和茵茵的心情都有些複雜, 以至於一時竟然相顧無言。

向辰發現兩個人果然是認識的, 只是這個似乎是叫茵茵的女孩子，對列明琰的稱呼很奇怪。

不過他也沒在現在糾結這種細節, 只是用記錄本拍了一下維恩的胳膊，打破沉默：“你們認識啊？”

“……嗯。”維恩應道，小姑娘的變化太大了，都長成大姑娘了, 他一下子還沒有習慣，停頓了一秒之後才繼續說道，“這是我妹妹，你幫我好好看看啊，可別留下什麼後遺症了。我妹妹是要上臺演出的，不能留疤！”

“哦，原來是妹妹啊，明白明白，你放心吧，我一定看得仔仔細細，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著。”他把人往外退，其實並不需要出去，在裡面看著也沒什麼，不然他剛才也不會問一句要不要進來了。

只是他發現列明琰似乎確認了女孩的身份以後十分著急，忍不住使壞讓他著急地在外面等著。

維恩也沒非要呆在病房裡面，免得影響向辰檢查，只是回頭強調了一句：“這是我親、妹、妹，你小子可別欺負她，不然我的拳頭也不會放過你！”

向辰輕笑了一聲：“知道了，把我當什麼人啊。”

重新轉回病床前，向辰也沒再八卦，認認真真地詢問了她身體的狀況，有什麼不適，也檢查了她胳膊腿上的面板，情況還不錯，手肘上的灼傷比較嚴重一些，先塗藥水治著。其他地方就是有些擦傷什麼的，清理一下就可以。

因為士兵們整天面對這炮火，治火傷的藥還比較齊全。

向辰覺得問題不大，這些傷應該養段時間就能好，基本不會留疤。看完他也不耽擱，就準備出去，茵茵弱弱地喊住了他：“大夫，那個……”

“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覺得嗓子有點疼，我是唱歌的……”

後面她沒繼續說，但向辰也懂了，唱歌的，嗓子不能壞，靠這個吃飯呢。

“好，我給你看看，你等一下，我去拿根壓舌板來。”

他很快回來，看了看茵茵的嗓子，收起壓舌板：“這樣看起來喉嚨沒有受傷，我聽你聲音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你放鬆心情，不要太緊張，這段時間儘量少說話，當然歌也暫時別唱了。”

茵茵點點頭。

向辰看她沒什麼事，就先出去了，既然病人現在不宜說話，他就負責地把這些情況也跟列明琰講了一遍，免得他到時候逮著病人問。

“謝謝你了，我先進去看看。”

“去吧，別呆得太晚了，病人需要休息。”向辰兩手放在白大褂的兜裡，悠悠閒閒地準備去休息，突然想到什麼，“哎，等等，這個小姑娘會不會就是他們在找的人啊？她好像也是唱歌的？”

“有可能，政委他們不就是去看演出的嗎，那幫著找的人很可能就是演出人員。我先去聯絡一下政委，問問他們找的人叫什麼。”

“得了得了，我去打，你趕緊進去陪陪人家姑娘吧，身體沒事，受的驚嚇也不小啊，需要人陪著，不然我估計她睡著了還得做噩夢！”向辰不耐煩地擺擺手，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好人。

維恩來到茵茵的病床前，她閉著眼睛，呼吸很輕，似乎又睡著了，他立刻下意識地放輕腳步，但茵茵還是被驚醒了：“維恩，真的是你！”

維恩走到她的床頭邊的小凳子上坐下，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子：“醫生都跟我說了，你現在最好別說話，那咱們就先不說了好不好？安心睡吧，我在這裡陪著你。”

這意思就是要在這裡陪她一整晚了，她覺得這樣維恩會很累，想跟他說不用陪，但維恩只是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髮，她就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就像回到了小時候維恩還沒有來部隊的時候，因為維恩在，就什麼都不害怕了，她重新閉上眼睛，很快地睡著了。

維恩看著茵茵睡熟的小臉，自己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竟然會連茵茵都認不出，甚至還差點產生了那種心思？

他忍不住唾棄了自己一把，然而這麼一想，他不禁又回想起剛剛那一路上手裡柔軟的觸感。

他忍不住想揍自己一頓，把這一切歸咎為太久沒有看到茵茵了，一下子還沒找到原來那種熟悉感，才會有了這種荒唐的念頭。

確實是太久了，一晃已是五年。這五年他不是在戰場和訓練場裡度過的，除了剛來的幾個月是在和大家一起訓練，之後就被調到了一個能源專案當中，和華國頂尖的科學家們一起工作了將近五年。

這些涉及國家機密的專案都是要完全保密的，甚至連自己所在的位置都不能告訴家人，所以他看到那份保密協議的時候，內心是有些猶豫的，一直到專案完成才能和家人見面，那得要多久，萬一一直完不成呢？

旁邊一個人到中年的科學家，很快地簽了協議之後，看他似乎猶疑不定的樣子，便主動和他交談，問他是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專案，這麼年輕，是不是剛結婚捨不得家裡的老婆。

他說自己當年也是這樣，剛結婚沒多久就被調去參加專案，他離開家的時候還跟新婚妻子說每個月都回去看她，還會每個禮拜給她寫信，結果來了才發現他們是被隔絕起來的，壓根不能和外面的人通訊，他想跟老婆說一下情況都不行。

但他是公費留學生出身，國家培養他那麼多年，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慾而辜負國家的培養。於是他簽了協議，那個專案一做就是十五年，至今還沒完成，不過他被抽調過來參加新專案了，中途回了一趟家，發現他當年那個新婚妻子因為常年操勞，已經有了不少白髮，他們竟然還有了一個兒子，十五歲了，還是第一次見到爸爸……

這位科學家講得很動容，情到深處，聲淚俱下。旁邊原本在做其他事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手裡的事，轉過身來聽他講述往事了，等他講完，大家都忍不住紛紛鼓掌。

維恩：“……”

他二話沒說，直接在協議上籤了大名，不就是能源開發嗎，正好，他也想找能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