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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辦啊……”兩位太醫說話都哆嗦。陛下假孕究竟為何,她們不清楚,但顯然是有大事。
這樣的大事洩出去,陛下恐怕會撕了她們。
兩個人都很慌,最後官位高些的那個將心一橫:“不如就說陛下已小產了吧!”
另一個驚恐:“這怎麼行!陛下若有什麼大計……”
“有什麼大計現下也沒法子了,總歸一會兒沒辦法讓旁人相信陛下肚子裡真有個孩子啊!”前頭那個道,“唯有說其小產才能將之前的事都瞞住。她現下喝了那藥,也確實體虛,咱們再配合一二,先再旁人面前含糊過去再說!”
另一人想想,也確實沒別的法子了。假孕的事絕不能捅出去,小產好歹可以放在明面上說。再者那一劑藥確實兇猛,硬說胎保住了,好像也說不過去。
兩個人便這般定了主意,拽來女皇身邊的親信,讓弄點雞血鴨血作作假。
也就是這些剛準備完的工夫,太醫院上下就都到了。
“陛下如何了?”趕來的一行人中,有好幾個同時開口,不約而同的都是這句話。
兩名從殿中走出的太醫強定心神,道:“孩子已然沒了。藥下得猛,又添了安神的東西,陛下還昏迷著,一時半刻大概醒不過來。”
言畢,眾人浩浩蕩蕩地進了殿去,一道會診。御前宮人將清涼殿圍得密不透風,很快,院外又多了一班人馬守著。
御前清楚女皇心思的幾人往外看了一眼,判斷出了是誰的人,不由一陣心悸,但又默契地都沒說什麼。循著聖心來說,也輪不著他們去打草驚蛇。
席初匆匆趕到時,便見清涼殿的院牆外已經圍滿了人。
不是他來得慢,是虞謠專門給他安排了一處臨湖的住處,景緻好又涼快,就是離得遠些。
是以有許多住得比他近的後宮男眷都先到了,見他前來,先後一揖:“貴君。”
席初掃了眼在院牆外層層把守的人:“和貴君來了?”
離他最近的一個揖道:“是。”
正說著,衛珂從院門中走了出來。
兩人目光一觸,衛珂滿面憂心,頷了頷首:“席貴君來了。”
“我去看看陛下。”席初說著便往裡走,卻被衛珂攔住。
衛珂冷笑:“席貴君這時還是不要進去了吧。”
席初面色也並不和善:“同是貴君,你憑什麼攔我。”
衛珂淡淡挑眉:“憑我手上沒沾過皇嗣的血。”
席初眼底一顫,不欲理他,仍要往前,卻有旁人擋了上來:“貴君……留步吧。”
幾個後宮男眷遲疑著擋他。
是了,這個時候誰都不敢掉以輕心,怕擔責任。而他在他們眼裡,都是害過皇嗣、殺過元君的人。
席初長聲緩息,不好說什麼,只是心裡愈發不安。
來的時候他並沒有多麼緊張,因為虞謠並未有孕,什麼動胎氣什麼小產都該是無稽之談。
但現下看這架勢,怕不是真的出了事?
片刻的無聲對峙後,席初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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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時間轉瞬即逝,女皇醒沒醒過都無人知曉,只知和貴君一直守在清涼殿裡。
天明時分,又見一行人浩浩蕩蕩從清涼殿出來,向席貴君所住的書顏苑行去。
不多時,席貴君被從書顏苑中押出,徑直送往行宮中的宮正司。走進宮正司的大堂,他便見到了衛珂。
席初打量著他:“你幹什麼?”
負手站在窗前的衛珂回過身,一指幾步外桌上的酒盅:“陛下旨意,賜你一死。”
“不可能。”席初風輕雲淡地駁回去,“你敢假傳聖旨。”
衛珂似乎好笑於他這樣的底氣:“陛下的孩子沒了,疑是你動手,故賜你一死,何來我假傳聖旨?”
“陛下根本沒懷孕!”席初脫口而道,衛珂面上疑色驟起,他又陡然回神,狠狠將後面的話咬住。
衛珂上前兩步,端詳著他:“陛下沒懷孕?你何出此言。”
席初屏息,無聲地緩了一緩,與他對視:“陛下是這樣跟我說的。她說……感覺宮中現下並不太平,再有皇嗣怕有人出手陷害,便先假孕引人動手,將宮中清理乾淨。”
恍惚間有那麼一瞬,衛珂幾乎要信了這話,但他旋即又摒開了這個念頭。
不可能,太醫都說她已然小產,清涼殿裡捧出的帶血的被褥他也看見了,怎麼可能是假孕。
不過,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
他原本所想,只是在這裡假傳聖旨殺了席初,待得陛下醒來,再告訴陛下自己將席初帶到宮正司問話,沒想到席初竟畏罪自盡,日後自己方能獨享聖寵。
但席初現下的言辭,讓他有了別的打算。
席初這個人,一貫心高氣傲,陛下磨了他兩年都沒能讓他低頭。
衛珂現下頗有興致,想看他心神崩潰。
想了想,他便笑道:“陛下當然會跟你說她沒有懷孕。”
“她已經有一個孩子死在你手上了,怎麼會讓第二個孩子再涉險?”
“……什麼?”席初懵了一瞬。
他跟自己說不是這樣,但一股恐慌還是在心底散開。
“陛下最近為什麼待你好,你是當真不明白麼?”衛珂嘲諷又憐憫地覷著他,“我還道闔宮都知道陛下想讓你生不如死,沒想到你自己竟不清楚?”
不,不是這樣……
可他自己也懷疑過,陛下或許只是想給他希望,再讓他死得更慘。
不會的……
兩種思量在他心裡撕扯不停。
最後,他只又說出一句:“但這次不是我害陛下。”
語聲微顫,已然不像方才那樣底氣十足。
衛珂笑看著他:“我只是來傳旨罷了。是與不是,你跟閻王說去吧。”
說罷他便向外走去,席初猛地要上前,但被宮人按住。
“我要見陛下!”他道。
衛珂腳下頓了頓,轉頭蔑然:“陛下可不想見你。”
說著,他好似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說著踱回席初跟前,輕嘖一聲,“陛下讓我告訴你,你怕是還得參加我兄長的祭禮。”
席初冷睇著他,他只笑笑:“只不過這回,你是祭品了。”
再轉過身,衛珂頭也不回的離開。席初想罵,卻又罵不出什麼。
他腦子裡一片混亂,竭力地想否認衛珂所說的一切,又有一個鬼魅般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他說得是真的,當然是真的。
宮人在死寂中端起毒酒,低眉順眼地走到他面前:“貴君,是您自己喝,還是下奴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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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宮正司不久,衛珂見到了差出去的宮人。
那宮人是從書顏苑回來的,壓音稟道:“貴君,沒成。書顏苑內外都有明公子的人守著,實在進不去。”
衛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