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放鬆呢。
待得放下酒盞,卻見他往她這邊湊了湊。她會意地也貼過去兩寸,聽到他問:“臣覺得陛下近來似乎有些躲著和君?”
虞謠忽而心念一動。
看一看他,她扯扯嘴角:“被你發現了。”
他不解:“為何?”
“不好在這兒說。”她故弄玄虛,也抿了口酒,抓住他的手腕,“陪朕去補個妝。”
他便隨著她站起身,虞謠一邊往供大家歇腳的側殿走,一邊心裡直罵自己是個傻子!
她先前回路打劫了吧?又是查衛家又是希望他告訴她點什麼,卻哪個都沒走通。她怎麼就沒想到把兩邊搭起來,起個拋磚引玉的作用呢?
進了側殿,她關上門,欲揚先抑地盯著他道:“你可不能幫和君說話。”
“……臣不會。”席初啞音而笑,“究竟怎麼了?”
虞謠邁了一步,到他身側,踮起腳尖,貼到他耳邊:“我懷疑衛家心懷不軌。”
果不其然,席初悚然一驚。
但他也沒直接說什麼,驚詫地看一看她,先問:“為什麼?”
“政事,我不好跟你細說。”虞謠撇撇嘴敷衍過去,又一嘆,“其實也可能是我想錯了。我著人查了的,沒查出什麼,看上去倒像是一家子好官。”
不,不是的,絕不是。
席初心底有千言萬語呼之欲出,卻又都卡在喉嚨裡。
早在元君剛死的時候,他便想告訴她全部原委。可那時她就怒不可遏地警告過他,如果他敢說一句挑撥她與元君的話,她便要他全家來擔元君遇刺的罪。
天子之怒,不是玩笑。
他並不怕為她去死,可他不能把家人的命也搭上。
況且,他手裡一點證據也沒有。
他當時哪怕有一分可以拿得出手的證據,也不用這樣把自己賠進去了。
虞謠碰一碰他的胳膊,循循善誘:“貴君怎麼想?你覺得和君這個人怎麼樣?”
第45章 溫潤如玉是席初(6)
然而任憑虞謠如何旁敲側擊,席初還是什麼都沒說。
虞謠有點氣餒, 只得作罷, 默默問白澤:“要不我再暈一次?”
白澤:“?”
虞謠認真地開腦洞:“我再暈一次,然後就告訴他我得了重病,他肯定很不忍心, 我要知道什麼他都會告訴我的!”
白澤:“腦瘤警告。”
虞謠閉嘴。
宴席散後, 虞謠還是叫了席初一起回正德殿。對於她最近專寵貴君的問題, 後宮眾人都覺得很詭異, 又在詭異中不得不接受這個設定。
盥洗更衣,躺下睡覺。虞謠這一天累得夠嗆, 一碰到枕頭就睡過去了。
翌日寅時,宮人照例來叫她起床上朝, 席初也照例一併起了床。
只有他是這樣。她搜尋記憶,清楚後宮裡其他人都不是如此。她上朝的時間很早, 常規起床的時間換算成二十四小時制還不到五點,大家一起這樣早起真的很虐。所以一般來說, 只要她開口說一句“你睡你的”,別人就心安理得地繼續睡了。
席初從前其實也是這樣,現下的情況只說明, 他對這一切都還是不信任。
洗臉漱口的過程中, 虞謠一直迷迷瞪瞪的, 腦子裡一團漿糊,腳也彷彿踩在雲裡,根本沒什麼勁兒。
直至坐到妝臺前她才緩過來一點, 抬眸從鏡子裡看看站到她身後的席初,愣了一下,又仔細看看。
“沒睡好?”她問。
他看起來很有些憔悴,面色愈顯蒼白,眼下掛著烏青。
聽她問,他簡短地笑了下,含糊其辭:“還好。”
虞謠抬手向後一探,把他手裡的梳子拿了過來:“你去睡,原也不用你跟著我早起。這麼多宮人呢,不非要你幫忙。”
大約是她態度堅決,席初稍滯了滯,就轉身向床榻走去。
走了幾步,他卻又停住,虞謠的目光掃了眼鏡子,恰好瞧見他站在那裡怔神,不解地喚了聲:“貴君?”
他轉過來,淡泊的面容下好似有些並不平靜的情緒:“陛下。”
深緩了一口氣,他說:“臣有些事,想跟陛下說。”
虞謠會意,擺手讓宮人皆盡退下,從鏡子裡朝他笑笑:“說吧。”
席初折回來,回到她背後,被一股奇怪的情緒驅使著,抬手去順她的頭髮。
她的頭髮保護得很好,一直柔軟順滑,和十一二歲時沒什麼分別。
十一二歲那會兒,他就總玩她的頭髮。
那時他們常躺在一起睡午覺,不過主要是她睡,他通常睡不著。睡不著又沒事幹,他就順一縷她的頭髮過來,悄無聲息地編個麻花辮。
她不喜歡麻花辮。在東宮裡,只有奴籍裡的小丫頭才會梳麻花辮,所以她一醒他立刻就會翻下床開溜,她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便滿寢殿地追著他打,氣鼓鼓地抄起果盤裡的香蕉蘋果橘子梨砸他。
那時候一切都很好。後來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嫌他對她不夠恭敬了。
再後來她登了基,身邊有了元君,後宮也充裕起來,他連見她一面都變得很難。
每個人都比他更會讓她開心,他自己都覺得,她沒什麼喜歡他的理由。
回首過去,令席初不寧的心神平靜下來許多。他的手指在她髮間划著,輕聲道:“陛下昨天問臣怎麼看和君……”
虞謠的神經一下繃緊了,目不轉睛地盯著鏡子裡的他。
他好似又措辭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臣覺得,和君與衛家或有不臣之心,但現下也未必會做什麼。陛下當心一些,別與他生下皇女便是了。”
“什麼意思?”她吸著涼氣問。
簡短的話猶如閃電擊進她的腦海,幾個詞條連貫在一起,讓她有了些許猜測。
抬眸看他,他眼底微顫,退開了半步。
虞謠轉過身,靜住神,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有點衝,便盡力地放緩語調:“你是……想這個想得一夜沒睡嗎?”
他遲疑了一下:“算是。”
或許也不算是,因為這件事沒那麼難想清楚。他只是花了一夜時間去說服自己,她最近的溫柔是真的。
相信這一點,很難。他大約最後也沒有成功,只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已經信了。
虞謠想了一想,又問:“元君的事,跟這有關係吧?”
“是。”他道。
她問得更明白了點:“元君也有野心,是不是?”
這回他沒有說話,點一點頭,接著道:“陛下恕罪。”
她不許他說元君的不好,但他沒再驚慌失措地跪地謝罪。因為如果她要為這個治他的罪,今日大概就是最後一次治罪了。
他想走得體面一點。
虞謠定定地看著他,從他的神色中慢慢感受到了,他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