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七歪八扭破破爛爛的電線杆,開始嚴重懷疑這地方到底有沒有通電通網。
“現在轉校還來不來得及啊?”楊宣當程煥是在開玩笑,笑了一聲回:“來不及,我初三班主任早跟實高老師打好了招呼,我現在要是轉頭跑那傢俬立去報名,以後碰見了他得拿刀削我。”
程煥也笑,“誰敢削你?這麼多年我都沒捨得打過你。”
僅止於此,程煥再沒多話,等路況鬆快了些,把車到學校邊上的空地停下,楊宣先下車拿東西,程煥拎了剩下的箱子跟楊宣一塊進了校門,沒走幾步看見一個貼滿了紙張的公告欄。
“是分班情況和宿舍,我在高一三班,B區306間一號床,叔叔,我們先去宿舍把東西放好。”
程煥說好,跟楊宣從人堆子裡擠出去,跟著人群往裡走,擠,也吵,大多是操著一口流利本地話的家長,肩上扛著包手裡拖著行李箱,孩子在邊上沒事人一樣,插著耳機邊走邊玩手機,程煥瞄一眼被人群擠散了的楊宣,大跨了幾步跟上,怕他沒注意自己說話,還特意拽住了他衣服,“要不要買個手機?”“什麼?”“我說,要不要給你買個手機,有什麼事也方便聯絡。”
楊宣頓了下,回:“不用了吧,學校也不讓帶。”
“偷偷帶著老師又不會知道。”
程煥說話像開玩笑,但楊宣分明聽出來認真的意思,他覺得好笑,又覺得程煥表現出來的那麼點兒黏人讓他心裡癢得想撓一撓,程煥手還拽在他小臂的衣料上也忘了放開,拉著他走了一路,楊宣也沒出聲,任他拽著,聽程煥在邊上又問了一遍要不要買手機啊?萬一有事直接還能給叔叔打電話。
他今天表現得太不一樣,分明就是個早就成了年的男人了,跟他說話卻比他像個男孩,率性得有些可愛了。
這讓他幾乎都要脫口而出說出不住校的這種話,他想著乾脆報完到就跟程煥回家去,大不了以後每天起早一點去乘車,晚上多轉幾趟車回家。
但他不能,選擇住校的原因原本就不是因為離家遠這麼一個在他看來幾乎算不上問題的問題。
“別買了,宿舍區應該有公共電話,我到時候辦張電話卡就行,況且我一個禮拜回來一次,用不著這個東西。”
叔侄倆到宿舍的時候,裡面已經有人在忙活了,兩個學生模樣的人,還有各自的家長,看有人進來客客氣氣問了好然後繼續忙活,倒是一個站在陽臺門邊玩手機,打扮時髦的小男孩看到楊宣的時候,神情有些驚訝。
“你是陵中初三二班的班長楊宣吧?我是三班的孟傑,我們班班主任老在我們班誇你這個二班班長,誇得我這個班長特沒面子。”
鬨堂大笑,孟傑才覺出過來自己在那麼多人面前自揭醜事太尷尬,臉色猛地爆紅,裝模作樣玩起了手機。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老爹卻是個坑兒子的,在上鋪支蚊帳呢,還止不住要編排他的嘴,“我看你也沒人家乖,你看看人家,還知道要幫爸爸收拾東西,你就知道站邊上玩手機。”
孟傑也是身經百戰了,翻了個白眼,立刻就回嘴,“我爸要長那麼帥我也幫,你那麼糙的一個大老爺們要我幫什麼忙?”老孟痛心疾首,“我這是在幫你收拾!有本事你就自己來支蚊帳!”“我不!誰讓你不許我去上私立,這地方鳥不拉屎老師管得又嚴,你還逼我住校,我以後還有沒有自由了?”父子倆你一句我一句,到頭來整個宿舍就只能聽見他倆要吵起來似的拌嘴,最後還是老孟想起來這兒不是自己家,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衝下面尷尬一笑,“對不住對不住,家教不嚴家教不嚴,回頭我讓他媽教訓他。”
孟傑切了一聲,卻沒再多話了,手機也沒心思玩下去,走過來跟楊宣搭話。
“他真是你爸嗎?看起來真年輕,說是你哥我都信。”
楊宣動了動嘴要說什麼,一旁正幫楊宣鋪床的程煥衝孟傑展眉一樂,先說話了,“我是他爸,看起來年輕而已,你爸爸看著也挺年輕有活力。”
老孟聽見了,看程煥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許,“你看看人家多會說話。”
“我爸要是那麼會說話我也不會老跟他吵架啊!”這對父子吵起來也真逗人樂,寢室裡笑聲不斷,一直到他們收拾好要去教學區報到了才清靜些,隔了沒多久,另外一家人也全部收拾完畢,跟程煥和楊宣道了別也離開了,剩下程煥和楊宣叔侄倆邊說話邊收拾。
“你跟那個孟傑可以多在一塊玩玩,這小孩兒挺好玩的,也沒什麼心眼,應該挺好相處。”
“好。”
程煥繼續絮絮叨叨。
“學習重要,但是你這個年紀更應該多交朋友,等以後長大了,到了社會上,交的朋友大多不會有現在那麼純粹,你別嫌我煩,我和你說,跟外人我都懶得多話。”
“不嫌煩。”
程煥邊鋪床單邊想不嫌煩你要來實高,不嫌煩你還要住校,不嫌煩你都不讓我幫你買手機,想了一大堆,最後突然間就卡住了。
不管楊宣到底有沒有嫌他煩,他發現自己現在好像確實挺......婆婆媽媽的。
四十、婆婆媽媽的程叔叔跟楊宣收拾好宿舍,領著人報完到繳完亂七八糟的學費,在學校裡轉了一圈發現真沒自己的事兒了,這才不太情願地跟人道別了。
要說楊宣這學校也真是管得嚴,今天是週日,按理來說明天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開學日,誰能想到等下午的人差不多到齊了,各班班主任直接就夾了試卷端了茶杯往講臺上一坐,說是要開始摸底測試。
原本還想著要帶楊宣出去搓一頓的程煥目瞪口呆。
高一還沒正式開學呢就這樣了,正常學生在這兒上三年得被逼瘋吧?當年他上高中的時候也沒那麼爭分奪秒啊。
程煥是打小就自由慣了,一路升學升到高中,學習氛圍雖然也緊張,但也就高三緊張了一些,再往後他離家,一開始幹得也是相對自由的工作,更沒人能管得了他,這會兒程煥把自己代入了楊宣,真覺得受不了。
可他受不了不代表楊宣受不了,楊宣從小自律,學校的這些條條框框還不一定有他給自己定的條規嚴格,他沒覺得有什麼。
但興許是放了個漫長的暑假還沒收心吧,試卷發下來之後楊宣盯著窗戶愣了好長時間,反應過來的時候考試已經過了一刻鐘了。
強迫症犯了似的,他硬把頭扭回來,逼著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試題上,前幾分鐘還不太成功,又過了一會兒,刻在腦海裡那張英俊的臉逐漸模糊消失了,他才開始動起了筆。
但有些東西表面上消失了不代表真的消失了,也可能是順著細狹的紋理脈絡滲透到了最裡層,藏到了最深處。
只怕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