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聲望與影響力,一有突發事件,眾人都以他馬首是瞻。
曾經,戎克極看不上戎驍這種過分的無私,直到整個陋棚區的話語權不知不覺落到戎驍手中後,他才不再多說什麼了,有時還會感嘆,戎驍果然肖似其父,天生便帶著一股讓人信服的領導力。
對於這種推崇,戎驍不置可否,他所作的一切,不過單憑本心而已,何況,他也並不覺得自己跟逝去的父親有多相像,最起碼,跟戎克時長提起的那個“父親”並不相像。
在戎克的口中,他的父親,強大而可靠,是整個族群所信賴的物件,他魂力高絕,天然便得到所有高階魂勇士的信賴跟崇敬,他充滿魅力,受到族中一眾白羽的傾慕,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他有能力將整個部族帶向輝煌。
或許時間真的會美化記憶,那完美的族長父親在阿叔戎克的唸叨中,慢慢變成了一個極具象徵意義的符號,一個只能夠仰望的存在,但是,在戎驍散亂而模糊的幼年記憶中,“父親”只是更為有著爽朗的笑聲,寬厚的大手,以及強健的體魄的年輕男子,這兩個“父親”在戎驍心底涇渭分明的分割開來,族長父親的存在,不斷的提醒著他跟所有族人,他跟他那已然去世的父親究竟有多麼明顯的差距,畢竟,他的父親在去世前,已然是一名五階魂武者,而他,作為一名接近成年的犬族,甚至依舊未能化形。
“劣等族裔”的稱呼,從他記事起,便跟他形影不離。
屋中的火塘燒的比以往還要旺,但卻無法驅散那無孔不入的寒風,久遠的記憶就像這無孔不入的陰風一般,慢慢的浸入腦海裡,那曾是一段難忘的童年時光,作為一族之長唯一的孩子,他天然便揹負著闔族的期望,這曾讓他躊躇滿志,也曾讓他黯然失落,如今,當孤獨的生活了近十年後,那過去,除了些許溫馨的片段還讓他時常想起,更多的,早已沉沒在記憶之海深處,他不再自命不凡,也不會妄自菲薄,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非某個人的兒子,僅此而已。
片刻的回憶因為有人進到屋內而被打斷,戎驍抬起頭來,衝來著點頭的道:“阿叔”。
戎克像往常一樣進到屋內,一邊走一邊抱怨道:“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給到的食物一直都不夠,剛剛分下來,直接少了一半,我在那裡一直理論到現在。”
戎克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裝著食物的兜囊甩在地上,似乎回憶起剛剛的長江,他的面色很差,一臉晦氣的模樣。他語調自然,似乎旬月前的那場吵架已經是過眼雲煙,當時落下的老死不相往來的狠話也盡數作廢了一般。
戎驍聞言眉峰微斂,他起身走上前去掂了掂那兜囊,片刻後道:“還是少了。”
“知足吧,這還是我費了半天功夫才強要到的,去的晚的,分的更少呢。”戎克氣哼哼的道:“今年真是奇怪,那戎術不是才從郡都回來嗎?怎麼分東西卻越來越小氣了。”
那是因為,他從郡都帶回來的不是物資,而是幾車玉羽,戎驍沒將這句腹誹說出口,他深知若是真說出來,他這好事的阿叔怕是要直接跑去找族長理論了。
不做聲的將兜囊開啟,其內是慢慢的雜谷跟少量的肉食,他伸手向內裡探了探,直到最底層,才摸到一小塊兒嬰兒手掌大小的乳酪,不但數量變少了,就連質量都下降了許多,戎驍的心下一沉,卻聽得一側的戎克還兀自抱怨著:“這一次去的有些晚了,下次定要早點去,你跟我一起去,若是再少發東西,我可不答應。”
“若是還有下次再說吧。”戎驍低著頭隨口應道,他將目光放在那一堆雜谷上,估量了一下雜谷的數量,他先取出了極少的一部分,轉到了屋內空置的谷罐中。比以往要少的食物,卻要支應更長的時間,他需要省著點用,戎克口中的下一次分食,他並不看好,如果族長戎術真的沒有帶回更多物資的話,這很可能是整個冬季全部的食物了。
戎克沒有聽出戎驍話中深意,聞言不由道:“怎麼沒有下次,冬季分食,月頭一次,月中一次,本就是慣常規矩,你莫不是睡昏頭,忘記了。”說著,他還奇怪的看了戎驍幾眼,戎驍並不準備將一個沒有旁證的推測告知他,聞聲也不多言,橫豎他管著兩人的食物,控制著量便是了。
“我將夾襖做好了,阿叔來看一下吧。”將食物分裝好,他岔開話題道。
“快拿出來看看。”戎克立刻忘記了剛剛的話題,興興頭頭的便要看新衣服。
夾襖用獸皮跟麻布製作而成,中間夾著厚實的毛氈,摸上去質地硬厚,卻倍感溫暖,只要不沾上雨雪,可以在夜間提供充足的暖意。
戎克愛不釋手的摩挲了一番,由衷的道:“阿驍你真是好手藝,以後跟你結契的羽族可是有福了。”化形後的羽族雖然有著一套羽化的衣服,但是,在人形時,更喜歡在其外穿戴外衣跟配件。
錦衣華服,所有羽族共有的喜好,只是驕奢的玉羽更為誇張一些而已。擁有伴侶的獸族會給自己的伴侶製作衣衫以表達喜愛之意。
戎驍不消看就能知曉自家阿叔話語中的調笑,也不應聲,看著手中的衣衫,除了他二人的,還有幾件特意做小的,卻是給陋棚區那些有著先天殘疾的幼崽準備的,這本就是每年慣常的做法,今年,戎驍卻是特外做了一件更小的,他雖身在陋棚區,但是訊息並不閉塞,那些受益的老弱們總喜歡將聽來的訊息告訴給他聽,他也因此得以知道,那機靈的小灰羽已然化形成功,看著這衣衫,戎驍自嘲一聲,又將它收了起來,那小灰羽既然完成了化形,此刻定然被照顧的很好,恐怕,用不上自己製作的衣衫了吧。
兩人將戎克帶回的東西歸置了一番,戎驍便要帶著做好的衣衫去尋族中的老幼,自己的猜測雖然不能同戎克說,但是,對於那些老弱還是要格外提醒一句的,切莫一時貪嘴,害的大半個冬季捱餓。
戎克對這份好心已然習慣,自領了一份做好的衣衫先一步出門了,施恩做人-情-的事他倒是十分愛做的。
戎驍踏著深雪在陋棚區走過一圈,已然是深夜,其他住戶在寒夜淒冷的模樣讓他心下發沉,他盤算著,是否能趁著雪還不算大,去族外多帶些取暖用的燒料回來,一抬頭,卻見一個灰黑色的影子從遠處直直朝他衝過來。
他本就警醒,目光立刻鎖定了對方,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明亮而熟悉的眼睛,灰色的,圓滾滾的,總是綻放出狡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