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明回答。

大佬一聲嗤笑：“你還是別費勁了，你不可能引氣入體的。”

聞言，裴明身體一僵，而後色厲內荏地反駁道：“不可能，師尊說讓我晚些引氣入體是想穩固的我的根基！”

大佬卻對小孩的回答不以為然，甚至在聽到小孩說到“師尊”時，感到十分厭惡：“師尊？你說的是越修之嗎？那不過是個該千刀萬剮的人渣而已，他的鬼話你都信。”

如果說，這個聲音的前一句話只是踩到了裴明的痛腳，這後一句汙衊師尊的話就是把他雷區裡所有的雷都引爆了，頓時小豆丁就炸毛了：“不準汙衊師尊！你這麼能這麼說！你這個、這個……”

五歲的小崽子哪懂什麼罵人的話，他只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可惡的很，卻不知該如何說，最後把自己眼眶都憋紅了。

剛剛這個人說他是另一個自己時，自己還十分相信，如今卻強烈懷疑起來：他怎麼可能是我呢？我怎麼可能會這麼說師尊？

“隨便你吧。”大佬懶得與這傻小子爭辯，只是靜靜看著這個小孩在冷靜下來後，又翻箱倒櫃地尋找記載有引氣入體法門的書籍。

大佬冷眼旁觀這姑且算是“幼時的自己”的小屁孩執著地想要引氣入體，突然覺得滿心嘲諷。

他記得，他剛入九華霄的時候，越俢之對他還是十分和顏悅色，甚至於是寵愛有加，後來得知他無法修行，這所謂的師尊對他十分冷漠了。那時候的他也跟這個小屁孩一樣，每天想各種辦法引氣入體，希望能重新和師尊親近。一直到他九歲吧，他在琉琊峰一直被雜役排擠，各種刁難，每天飢腸轆轆，凜冬幾欲凍死，就這樣熬了四年。

要不是時澤一直偷偷幫助自己……那他估計真的會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不過，從他被關起來取血之後，他就再也沒看到時澤了。後來他也曾試圖尋找，卻翻遍整個九華霄都未曾找到——一如那些在他生命中曇花一現的人一般。

那可笑的自己沒等來自己跟師尊重修於好，卻等來了自己被發現身負“魔性”的那天。於是他從別人不聞不問，到被囚禁折磨，到後來被日日取血，他那時便發誓：總有一日，要讓越俢之欠他的，千百倍償還。

裴明這般想著，忍不住又是一聲嗤笑：後來，自己做到了，不是嗎？

越修之不是喜歡取血嗎？於是他放幹了越俢之最後一滴鮮血。越修之不是自詡正義，視魔族如牲畜嗎？於是他將九華霄變成了魔窟。

想到這些往事，裴明對越修之更加厭惡入骨，對眼前這個小屁孩的頑固執著更是感到厭煩。

第七章 抑魔丹

裴小明找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從浩如煙海的書籍中找到了記載有引氣入體法門的書籍，也虧是這法門爛大街，因而也有不少基礎功法會把它寫在最前面，裴小明才能這麼快找到。

裴明興奮又緊張地翻開了書，這三個月越修之教他習了許多字，裴明本身也天賦異稟，所以僅僅三個月，裴明識的字也比較多了，能磕磕絆絆把這法門看懂。

他按照書上的方法開始嘗試，一次、兩次、三次……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裴明的心一點點沉了下來，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也許真的不能修行。

但是他固執地不肯認輸，繼續一遍又一遍的嘗試……

等到第二天，流風流葉告訴越修之裴小明不見了之後，越修之連忙展開神識尋找，發現裴明再書房。

書房？這小崽子去哪兒做什麼？

越修之疑惑，但隱隱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掐訣來到書房，愕然地發現小崽子居然縮在牆角，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坨，臉蛋都哭花了，面前還擺著一本翻開的書。

越修之用神識掃了一番那本書籍，然後呼吸一窒，猜測到了小崽子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他連忙上前，蹲下身，邊為小崽子擦去眼淚，邊柔聲安撫他：“阿明，乖，沒事的。”

小崽子卻像是到了崩潰的臨界點，哭地上氣不接下氣，他哽咽道：“師尊……我、我是不是……我是不是真的不能修煉了……他們、他們都說我是個廢物……我、我……”

我是不是不配做你的徒弟。

師尊，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根本不是九脈天才，而是個不能修行的廢物。

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你是不是會不要我了……

小崽子越想越自己嚇自己，越想越難過，最後都哭得打嗝了。

而此時待在他身上的裴大佬卻對小崽子此時的行為嗤之以鼻，如此坦誠地告訴這個所謂的師尊自己不能修行，難道還指望他安慰你嗎？

別傻了，他只不過會為自己收了個廢物而感到憤怒，從此將你視為他的恥辱，不聞不問罷了。

不管大佬如何作想，越修之卻感到有些心疼，他輕撫小崽子柔軟的發頂，對他說：“你不是不能修行，而是體質特殊，需要一些外物激發罷了。為師其實一早就發現了，只不過這些外物尚需一些時間，怕你擔心，才一直瞞著你的。”

小崽子滿臉淚痕，抽抽搭搭地抬起頭，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嗎？”

而附身在他身上的裴大佬卻直直地盯著越修之。

此刻，他終於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了。

他自己的體質他比誰都清楚，極脈聖魔體必須有靈氣和魔氣的激發才行，缺一不可。但這種體質其實是前無古人的，不過是天道為了磨礪他才特意設定的。越修之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可能用魔氣去激發這小孩兒的體質，畢竟越修之是個視魔族為惡鬼的人。所以他此刻這麼說……大概是編造謊言，安撫這個“幼時的自己”吧。

可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越修之在得知這小孩不能修煉後還如此盡心的安慰，不惜編造謊言呢？他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嗎？為什麼這個世界的裴明得到的是這樣的安撫，自己卻只有冷漠的責備呢？

他內心十分疑惑，還有他不願承認的嫉妒。

他記憶裡越修之的樣貌都快模糊了，他只記得自己對越修之深入靈魂的厭惡。但眼前這個越修之，一向清冷的眉目此刻寫滿了柔情，又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無措，像一個初為人父的青年在笨拙而真誠地安撫自己的孩童，但又因他那世間難尋的天人之姿，顯得畫面在溫馨中有些纏綿，畫素裹下的寒梅般，看似清貴難近，實則卻色如春花，豔麗又引人攀折。

我從前怎麼沒發現？我這師尊，倒是生了副好皮相。

裴明將自己的異常，歸咎於被越修之的皮相所擾。他在心中極力貶低越修之，以期讓自己恢復正常。

他嘲諷地看了眼被安撫的小孩，心想：別高興太早了，你師尊這番說詞是否暗藏禍心不說，